当然,最煎熬的不是没银子,而是没银子的同时还得忍受时不时的暴打,南行知虽然赋闲在家,可三五不时也会出门一次,每次出门之后听到街头巷尾谈论南家的事情,觉得脸上无光,回来之后就对李氏母女一阵拳打脚踢。
南府欠了外面的银子,每次有人上门催债时,南行知就会觉得多年清廉声誉一朝扫地,越想就越觉得这些都是拜李氏母女所赐,然后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每次手里捉襟见肘拿不出银子时,南行知不免就想到富可敌国的原配和嫁给了摄政王的女儿,想到那母女二人如今一个是长公主,一个是东陵女皇,而自己却沦落到这般境地,心头又悔又恨又怒,自然无法避免地又把怒火撒到李氏母女身上,于是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总之,李氏母女这一年来真的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随时处在挨打和即将挨打的处境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点都没有当初叫嚣着要做平妻时的张扬得意。
帝都各大世家夫人们之间的聚会没了李氏,嫡女庶女们的赏花宴也自动掠过了南娇,便是连姻缘,南家也被媒婆们排除在可考虑的名单之外。
除了嘲笑和奚落之后,南家再无可供人谈论的资本。
而这次摄政王夫妇的突然归来,却像是一场天降甘霖,让颓废了许久的南行知骤然打起了精神。
“来人!”
主院里仅剩下的一个小厮从瞌睡中醒来,打了个呵欠,脚步松散地转身走进主屋,“老爷。”
南行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对他懒懒散散的样子很是不满,然而他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没心思跟他发作什么,径自吩咐他准备热水。
南行知痛快地洗了个澡,从衣橱里翻出去年做好却没舍得穿的一件新袍子,换上之后,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把自己仪容仪表打理妥当,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清瘦了些,却依然是以前那副派头,不失沉稳威严。
然后转身走出屋子,往李氏的院子里走去。
李氏满脸的淤青,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发,听到侍女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老爷,她脸色猝变,连忙起身欲躲,却不知该躲往何处。
恰在这时,南行知已经跨步走了进来。
李氏脸上闪过瑟缩的表情,又是惧怕又是愤恨,再没了以前风情万种的模样:“老……老爷……”
昨天刚打了一顿,今天又来?
李氏心头苦闷又绝望,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李氏。”南行知理了理袍服,负手看着她,表情看起来并无以往暴怒阴鸷,“我有话跟你说。”
李氏一惊,狐疑地看着他:“老爷?”
“南曦回来了。”南行知沉沉开口,“现在在摄政王府。”
李氏怔了怔,随即才听懂他在说什么,脸色一时青白交错,心里既恨得咬牙切齿,又想到那人在摄政王的庇护下春风得意的风光,跟如今南府的落魄成了鲜明对比,让她连恨和厌恶都没了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