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恩怨纠葛,是非对错,谁也说不清了。
晋王虽然清算了很多人,但是也没有清算到裴深头上。
不是不敢,而是裴深站在他的立场,做得无可挑剔。
裴深所找到的所有证据,都是那般客观而真实。
晋王只能认为,是别人构陷萧家,把那些伪造的证据送到了裴深手中。
这也是为什么,南星最后没有和裴深同归于尽。
如果裴深是陷害萧家,她不会放过他。
可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证据证明,裴深是有罪的。
他尽的,是本分。
然而无论如何,南星也无法坦然和他在一起。
分别时候云淡风轻,内心深处却生生被撕裂。
然而这种撕心裂肺的痛,也只是一场可笑的独角戏。
其实南星很想问裴深,可曾爱过她,哪怕一点点?
然而,终究没有宣之于口,让这句话,成为内心深处并不遗憾,却也不敢想起来的症结。
为了裴深抛弃所有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只是让萧家白养了她一场;可是后来才发现,自己也是参与到屠杀萧家的刽子手。
即使再多的情有可原,南星也无法同自己和解。
离开之后,她过得如孤魂野鬼,四处流浪,会买醉甚至乞讨,自我放逐。
然而即使这样,几年之后,她还是回到了京郊。
然后意外被土匪所劫,再然后遇到了唐竹筠,被救赎。
即使来京城这么久,即使知道冠军侯府在哪里,南星从来没有主动打听过关于裴深的任何消息。
她想,倘若有一日在热闹喧嚣的大街上狭路相逢,会不会也对面不相识?
可是大概他们缘分尽了,没有遇到过。
现在她确认了,裴深一直都知道她回到了京城,就和他隔了两条街。
虽然早已心如死灰,然而死灰之中,也有不甘燃尽的星火,告诉她,哦,你对他而言,果然无所谓。
那就好。
利用感情还会内疚,但是利用自大和占有欲,就没有内疚了。
最多,大家半斤八两,没有好人。
南星把视线从裴深的手上收回,微微仰头,和他视线平齐,四目相对间轻声开口道:“我在嘉仁宫,大开杀戒。”
饶是裴深见惯了风雨,此刻眼中也有一闪而过的震惊。
嘉仁宫?大开杀戒。
“为什么?”他很快平静下来,“你应该知道,那是萧妩。”
一直以来,萧家不是她的信仰吗?
“我现在的主子,是王妃。”
“她们,反目了?”
果然,他最看不懂的,是女人。
南星点头:“海捕文书应该下了,我不想死。”
她把事情完整经过都说了一遍。
裴深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
外面风雨又起,淅淅沥沥,窗纸发出沙沙之声。
书房之中光线晦暗,南星捧着蜜水,小口轻啜,静静等着裴深的回答。
半晌之后,裴深说:“好。”
南星也说:“好。”
裴深忽然笑了,那笑容,宛若繁花盛开,模糊了季节,也让尘封的记忆翻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