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永和宫,雪姝远远看到大总管李楷站在门口。
李楷是在夙承勋才几岁的时候便侍奉在跟前的人,至今跟了夙承勋三十年了。
作为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又是这宫里的总管太监,在宫里的地位自不必说。
只是作为一个在宫里旁观了十几年的人,雪姝看到李楷第一眼的反应就只有两个字对食。
第一次听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才十一岁,秦婉如那会儿跟正得宠的德妃斗得厉害。
为削去德妃的左膀右臂,秦婉如让德妃宫里的宫女将一本春宫小册子放到了德妃身边大宫女雪馥的房中。
并买通李楷身边的人,将雪馥的一件兜衣给塞到李楷屋子里,以此做出两人对食的假象。
这件事抖出来以后,李楷因自身身份的原因并没受到什么处罚,但雪馥却因此被罚去了浣衣坊,据说去了不到半个月就累死了。
是真累还是假累死不得而知,反正为此德妃大受打击,还流掉了一个孩子,至今都没有再怀上。
那会儿她不懂这俩字是什么意思,回去了还跟奶嬷嬷说这事,结果被奶嬷嬷训斥了一番。
如今再看到这虽年过四十却面向清隽的李楷,雪姝满脑子只有这俩字。
“六公主请,”李楷还不知道自己在这位公主的心里只留了这么个印象,一边开门一边笑得和善。
雪姝憋着笑说了声谢谢,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龙涎香的味道。
再一抬眼,就看到她那皇帝爹一身龙袍坐在那,脸色沉得厉害,而秦婉如则跟他隔着一个矮几坐着。
雪姝心里撇嘴面上装乖,盈盈上前规规矩矩地给他俩行礼,“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安静的寝殿内,便只听得她娇软的声音。
秦婉如打量了一遍她身上穿的裙袄,顿时窝火憋气。
有江玉盼那贱人,永寿宫发生的事势必已在后宫传得到处都是,这贱丫头倒好,这就把衣裳穿上了。
夙承勋双眸微眯下巴轻扬,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雪姝的头顶,并未马上让她起来,好一会儿后才开他那金口“平身。”
“谢父皇,”雪姝站起来,快速与夙承勋的视线对了一下马上又垂下眼帘。
夙承勋皱眉,“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他都不记得上次见这丫头是什么时候了,该是淑妃走后他似乎就没有再见她了。
雪姝应了声“是”后听话地抬起头,抿着小嘴眨巴了一下她那湿漉漉的大眼睛。
夙承勋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看她这皇帝爹。
深邃的五官硬朗的面部轮廓,虽已快过不惑之年,但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尤其那双眼睛,这么看着倒是跟昭王府那位有两三分相似,却也仅仅只有两三分。
啊呸!
什么“昭王府那位”,她跟那人已经没关系了,不能再想他了!
夙承勋哪知道面前这丫头片子竟然拿他与他最恨的那人相比,见她虽带着病态,但好歹精神足,样貌虽说算上好的,却没有一点跟他和淑妃像!
这样的意识让夙承勋心里极不爽快,特别是一想到这丫头克死了他心爱的女人,他就一肚子火。
不悦地抿了抿唇,夙承勋将这心思稍放到一边,问“前几日,昭王府住着如何啊?”
她就知道会有此一问。
“回父皇的话,”雪姝垂下眼说,“皇叔公将儿臣接至王府后便一直让儿臣待在屋子里,不曾亏待儿臣。”
待在屋子里?
夙承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让你待在屋里做什么啊?”
雪姝“回父皇,皇叔公让儿臣多看了些书,不曾再让儿臣做别的。”
不曾?
夙承勋本想从她这问出些什么,谁知这丫头连着两个问题回答得都一板一眼的。
他有些不耐,“那他可有跟你说过什么?比如教你去太后宫里请安……”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一字一字道“拉拢太后。”
雪姝“大惊”,睁大眼“怯怯”地看着他,“儿臣不知父皇这是何意,儿臣去给皇祖母请安乃儿臣自己意愿,并非皇叔公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