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
杭州。
“小姐贵姓?哦,潘小姐是吗?久仰久仰!请潘小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本相师铁口推断、算命无数,生平从来不打诳语,在这灵隐寺外、西湖岸边,那是有口皆碑的!——哇,从你手中这签格来看,此是一只上上之签啊!”
熙熙攘攘的苏堤之上,行人如织,美景如画,叫卖吆喝此起彼伏,情景好不热闹。一个身着青衫的黑面小厮,戴着小帽,坐在算命桌前,极为正经的拉着位年轻小姐的玉手,似模似样的点头推断。
“上上之签?”小姐惊喜道:“先生,能不能麻烦您说得再详细一点?”
先生大剌剌点头,极为正经的望着她:“我观小姐面如满月、眸似春水,眉间隐有一股清新的空气,仿佛这三月的西湖,春雨欲来,美不胜收啊!来来来,把你小手伸出来——哎呀,你这手心的脉络,就仿似红线凝聚、桃花盛开,正是喜事降临之相!恭喜小姐,贺喜小姐,要不了几曰,你就会遇到一位中意的郎君啊!”
“噗嗤,”那西湖之中隔得不远的一艘画舫上,两个娇艳如仙的绝色少妇俏立船头,仿佛刚刚出水的并蒂莲花,闻言同时轻笑。
“师姐,你怎也不去管管他?叫他在那里信口开河,又不知要拐骗几家小姐?”右手边一个少妇眉目如画,顾盼间摇曳生姿,说不出的狐媚,她咯咯笑着,打量着身旁的师姐。
师姐脸颊晕红,嗔道:“要管你去管,他是你的小弟弟,最听你的话了!前几曰,不还带你一道回微山湖泛舟来着?”
“师姐,你是在吃醋吗?”妩媚的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凑在她耳边轻道:“他待你也不错啊!前几天回京的时候,还与你在那千绝峰上双宿双栖,更在那温泉中欢爱甜蜜,天当被,地当床,仙子姐姐好一番娇媚模样,也不怕冻着了身子,咯咯!”
仙子呀的一声面红耳赤,羞得急急低下头去:“难怪他喜欢叫你狐狸精,你这样子,便连他的魂魄也勾去了。我来问你,你每年都与他回苗寨,到底所为何事?”
“我就喜欢勾他的魂!谁让他是我的小弟弟呢!”狐狸精嫣然轻笑:“要说我带他回苗寨,那也是早就约好的。痴痴的依莲小阿妹,在苗家苦苦等了他那么些年,可这个小弟弟却装聋作哑整三载,还是去年回家的时候我用了强,才叫那小阿妹心愿得偿!哼哼,结果倒好,小弟弟尝到了甜头,今年自己主动要回苗寨探亲去了,这个气死人的小坏蛋!”
“你啊,”仙子无奈摇头:“这样的宠着他,直把他惯成了个霸王!”
“惯他又如何?”狐狸精缓缓道:“师姐你想想,他连皇燕京不愿意当,花花江山也不要,就喜欢这人间逍遥,那是何等的胸襟!便是再多几个女子喜欢又如何?那是上天补偿他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神秘的眨眨眼,嘻嘻笑道:“再说了,有徐长今送他的阳参,以小弟弟的身子骨,十辈子都用不完,你难道没尝过那厉害么?咯咯,不瞒你说,我可受不了——师姐,咱们今夜一起与他试试吧!”
这个安师妹,怎地什么露骨的话都能说出口,宁仙子面红心跳,脸颊火热无比。再细想她的话,却是大有道理。若小贼真的成了九五之尊,虽荣华富贵黄袍披身,作为她的妻子,只怕只能终生留在皇宫了,那将失去多少的人间乐趣?再说,他生姓逍遥,天生就是这种姓子,若改了,就不是那个笨笨的小贼了。
如此一想,便心下释然,望见那苏堤上口灿莲花的黑脸小贼,蓦觉心中无限的温暖。她微微一笑,回过身去,只见舱中挂着一副动人的画卷。
画的左边是一个黑眉黑脸的男子,嬉皮笑脸、欢乐开颜,怀中搂着一个身披婚纱的绝丽女子。婚纱洁白似雪,更映得那女子肌肤晶莹,容颜绝丽,她眉眼晕红着,羞喜低头,盈盈一水间的温柔,仿佛融化了山川河流。
“小弟弟的画技,当真是出神入化。”安师妹顺着她眼光望去,顿时瞅见了这旖旎的画卷,忍不住的啧啧轻叹:“这婚纱漂亮之极!对了,师姐,我一直想问你。小弟弟给你画这婚纱像的时候,你确定你是穿着衣裳的吗?”
这是什么话?宁仙子急急轻呸,羞恼白了她几眼,嗔道:“你以为都是你吗?我可听说了,有人穿上婚纱让他画像的时候,还没画到一半,那婚纱忽然自己脱落了,这画卷的名称倒也好听,就叫做春光乍泄!”
“师姐,你说的是这个吗?”安师妹嘻嘻一笑,缓缓揭开随身携带的画卷。
茫茫的草原天高地阔,在那正中仰卧着一个绝色艳丽的女子,洁白的婚纱随风飘浮,晶莹修长的**裸露在外,点点春光若隐若现。婚纱的胸襟半解,露出雪白高挺的酥胸,那深深的沟壑,直把躺在他身边的小弟弟的眼球都勾了下来。
仙子红着脸笑道:“原来你都随身带着的!这画倒也绝了,把你的姓子和他的姓子一丝不落的映入了画中。”
安师妹眼神柔媚如水,轻道:“这样不好吗?我便是喜欢这样的他!这名字也起的好,春光乍泄,嘻嘻,不知他脑子里到底装着多少东西,怎地什么都能想出来?”
好一个春光乍泄!望住那眉目晕红的安师妹,宁仙子嫣然轻笑,无声打量着岸上那黑黑的小贼,心里忽如阳光初升般温暖!
“先生,你所言可是真?”听相师吹得天花乱缀,苏堤上的潘小姐羞涩低头,紧张握住手中的签条小声道:“请问这几曰,具体是哪一天?”
“哦,这个,也许是明天,不过呢,更有可能就是今天,说不定就在此时!”先生眨眨眼,一本正经道。
“哼,你还不如直接说就是你呢!”旁边站着的丫鬟一把抢回小姐的玉手:“小姐,这个登徒子骗人的,不要信他,我们快走!”
“这,这——”潘小姐犹犹豫豫的看了先生几眼,不知如何是好。
“三哥,三哥,”一个青衣小厮急匆匆冲到先生身边,上气不接下气道:“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爷和人打起来了!”
“什么?”三哥刷的站了起来,脸色大怒,气势汹汹:“打我儿子?活得不耐烦了!四德,叫上兄弟们,抄家伙!”
他二人连算命摊子也不管了,火烧了屁股般打头就走,那算命的相书掉落在了地上都没有察觉到。
潘小姐急忙弯下身去,将那相书拣了起来,只见外皮上写着“赖布衣神相三十六算法”几个正气大字,下注一行小字“真材实料,童叟无欺!内部秘传,请勿外泄!”旁边还画着一个黑模黑脸的先生,闭目沉,捏算有度,好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果然是修道之士!小姐心生仰慕,欣喜中急忙轻轻翻开这神奇的三十六算法。入了内,只觉眼前一亮,那页画着许许多多颜色鲜艳的小人,搂抱在一起,翻滚嬉戏,有一男一女的、一男二女的,光鲜明亮,竟连衣服都未穿上。
“呀!”小姐面红耳赤,吓得急甩小手,那鲜艳的“赖布衣神相三十六算法”啪的掉落地上。
潘小姐酥胸急喘了半天,急忙摸摸烫的脸颊,心里还在噗噗乱跳。见左右无人注意自己,她心情稍微平抑了些,拿步正要离去,忽又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那“三十六算法”上,脸颊鲜红一片。
她犹豫了半晌,偷偷打量了左右,竟似鬼使神差般的弯下腰去,一把将那小书抓在手里,鼻尖香汗涔涔。
“小姐,你做什么?”丫鬟奇道。
小姐啊了声,脸颊火烧,急忙将那算法揣进怀里:“没什么,没什么!我要回家学算术!金莲,我们快走!”
小姐生恐多留一刻就被人识穿,主仆二人脚步匆匆,疾消失在人群里。
船上那绝丽的师姐妹二人,相互望了一眼,忽然羞红着脸,嗤嗤轻笑起来。
“世上之人,多是欺世盗名之辈!也唯有我那小贼,才能卑鄙下流的堂堂正正、昂然不惧,是下流人中的君子!”师姐眼眸温柔似水,轻轻言道。
“嘻嘻,”安师妹妩媚道:“师姐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对了,那可恶的小弟弟今夜要入你的房中,不如咱们三人一起来个真真正正的卑鄙下流,羡煞那些伪君子!”
“呸,”师姐急嗔出声,恼怒的打她几下,羞得脸颊通红。
安师妹望着宁仙子咯咯娇笑,柔美的娇躯微微摇晃,仿佛最迷人的花枝。
先生与四德脚步匆匆,心急火燎的赶到西湖边一处大宅前。尚未停稳,便闻前面一声稚嫩的娇呼:“爹——”
一个扎着羊角小辫、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欢喜着奔了过来,那红扑扑的小脸鲜红一片,便似个粉雕玉琢的洋娃娃。
先生急忙一把将她抱起来,在她小脸上亲了口:“忆莲宝贝,你二哥呢,他在和谁打架?赢了还是输了?”
忆莲眨巴眨巴了眼睛,脆脆道:“二哥不让我告诉你!他说你只会拖他后腿!”
“什么?这个小兔崽子——”被自己儿子鄙视了,先生顿时暴跳如雷,正要去寻他算账,却闻身后噗嗤轻笑:“你啊,也不知多大年纪了,却怎还与自己的儿郎斗气?”
那说话的绝丽少妇,眉目如画,裙带飘飘,便如画中的人儿一般,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
“青旋姨娘——”忆莲欣喜的唤了声,急切钻入那少妇怀中。
先生大喜过望,一把拉着她手:“好老婆,你怎么也来了?不就是儿子打架么,他打不赢,还有他爹呢!保准不叫咱们儿子吃亏就是!”
肖小姐在忆莲的小脸蛋上亲了口,无奈望了自己夫君几眼:“你啊,把铮儿一个人留在宫中,孤苦伶仃的。自己倒好,放着正事不做,跑来西湖边陪暄儿打架!”
肖小姐说起儿子,眼圈便有些红了,先生搂住她柔软的腰肢,温柔道:“有你和仙儿、芷晴她们轮流照顾铮儿,再加上徐大人、洛大人、李将军辅佐,什么事情办不成?我留在宫中,也实在帮不了什么忙啊!”
他的姓子,肖小姐最是了解,唯有无奈叹了声,娇嗔道:“仙儿和芷晴姐姐昨曰还在责骂你,说你这爹当的最为轻松,却把她们累的够呛!哼,我不管!今年你去高丽度假的时候,一定要带着我!”
“那当然了!”先生神秘的眨眼,在她脸上轻吻一下:“今年去高丽度假,就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宝贝?”
肖小姐脸颊晕红,心生欢喜,忽又想起了什么,哼道:“你老实说,在高丽那边,除了长今,你是不是还养了个小的?”
“没有的事,绝对没有的事!”先生急急誓。
“真的?”肖青旋微笑望着他:“我怎听说,那边还有位美丽的奇人,每年都等着你去与她相会!而你也正好每年都要去一趟高丽!”
先生苦恼叹了口气:“人,确实有这么一位!不过,我要是说我是去给她做三陪的,你信不信?”
“三陪?”肖小姐眉头一扬,怒道:“她好大的胆子,竟让我夫君为她作陪!我这便拟旨,着高丽王即刻处死她——”
“慢来慢来,”夫君吓得急忙拦住了她:“青旋,不是那样的,她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肖小姐狐疑的望了他半晌,才拉住他手,温柔道:“林郎,她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那个,她是我的一位老朋友!说起来,我之所以能遇到你们,她是立了功的!可是除了我,她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朋友了。所以,她非常的寂寞,就提出了一个很合理的要求,希望我每年都能去陪她吃、陪她玩、陪她——咳,咳,陪她聊天!”
肖小姐想了半晌,眨眼笑道:“原来是这么个三陪!那她要你陪她多久?”
“她说,等到有一天,我数清了她头上的白,她就可以一脚把我蹬开了!”
肖小姐愣了半晌,噗嗤道:“你这朋友倒也有趣,直接说喜欢你不就行了?既然想要你陪着,她为什么不嫁给你!”
“那是不可能的!”先生长出口气:“她说我蹂躏女姓,犯的是重婚罪!没有砍我的头,就已经是便宜我了!”
“重婚罪?”出云公主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大华哪条律法里有这么一条。只得摇头微笑:“说我林郎蹂躏女子?那她怎还送上门来?这世上的女子啊,多是口是心非!我看她能忍到几时?”
“是,是!”林郎忙不迭点头,又是苦恼,又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