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灵筷子扒着饭,呼噜呼噜,一双眼睛却盯着菜碗。
“好吃就多吃些。”旁边,方锐笑着给她夹了一大筷子。
最终,半碗炒野菜,三人吃得干干净净。
就连菜碗上的些许油渍,都被方薛氏用高粱面饼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看上去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简直都用不着洗碗了。
……
上午。
方家炒黄豆,诱人的香气飘出很远。
“兄长!”方灵吸着空气中的香气,飞快跑进来。
门外,还有三五个孩子,眼巴巴地盯着、吞咽口水,其中,三娘子家的囡囡也在。
“喏,拿去慢慢吃。”方锐给方灵抓了些,塞进她衣服兜里。
“谢谢兄长!”方灵高兴地蹦了下,迫不及待放进嘴里一颗。
咯嘣!
一颗炒黄豆咬下,那股醇香在味蕾上炸开,让小丫头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咕咚!
门外,齐齐的口水吞咽声响起。
对外面那些邻居家小孩儿,方锐也没小气,招招手:“来!”
“铁子,你五颗。”
“小山,你的。”
“阿槐,吃吧。”
“囡囡,乖。”
……
倒不是方锐舍不得更多,而是:这年头物资匮乏,又逢旱情,三五颗炒黄豆,已经算是大方了,更多就要被人背地里说‘傻大方’了。
唯独三娘子家囡囡,方锐特意悄悄地给抓了一小把。
“不要给别人说。”他小声道。
“谢谢阿锐哥!”
囡囡眨眨眼睛,蹦着跳着,跟其它孩子一起去玩了。
“锐哥儿,礼尚往来,给三丫头家也带些吧?”方薛氏将炒好的黄豆盛出来,对方锐道。
“好,我拿去给三姐姐。”
方锐带着小半碗黄豆去三娘子家。
“三姐姐,我来给你送些炒黄豆。”
“这可是好东西。”
“没多少,就尝个味道儿,三姐姐不要嫌少。”
“锐哥儿哟!”
三娘子白了方锐一眼,风情万种:“拿昨个儿我的话,来堵我是吧?”
“哪敢?”方锐拿回碗,笑着正要回去。
“等下。”
三娘子叫住方锐,从屋里拿出一双新布鞋:“这双鞋给你,锐哥,试试看。”
上面有着淡淡的香气,方锐接过,倒是没真的试。
他是男人,并无女儿家那般讲究,轻易不能被人看脚,也无脚气什么的……但在女人面前脱鞋,总归有些尴尬、不自在。
“三姐姐,看着挺合适的,倒是不用试了,一定挺适合我,谢了。”
“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儿呢?”
三娘子倚门目送,怔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这小子……竟敢调戏我!”
随着她的嗔笑,雪子翻涌,如海浪惊涛,又如盛夏怒放的果实,饱满馨香,令人垂涎欲滴。
只可惜,无人得见。
……
午后,方家有睡午觉的习惯。
方灵有时跟方薛氏睡,有时过来和方锐睡。
床上,方灵侧着身子躺着,手上拿着一颗炒黄豆,用牙齿一点一点磨,就是咂着那个味儿,一颗能吃很久。
吃着、吃着,小丫头就睡着了。
旁边,方锐感到床上有什么东西硌人,伸手一抓,是三两颗从方灵兜里溜出来的炒黄豆,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透过门缝,能看到堂屋里,方薛氏在门口缝衣服。
窗外,知了、还有不知名的虫儿,一声接着一声声嘶力竭地叫着。
夏日悠长。
这世道的乱象、罪恶,都被阻隔在了外面。岁月时光,在这般的日头中,也仿佛被拉长变得绵软。
方锐眯着眼睛,一颗心也跟着宁静下来。
……
时光如白驹过隙,从指缝中飞快溜走。
匆匆大半个月时间过去。
县城中,粮价依旧在涨,草芝堂的生意也没什么起色。
——世道不靖,活着都难,哪来的钱看病呢?对大多数人来说,宁可硬挺着。
方锐当家‘草芝堂’,和邻居们见谁都有礼貌,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却都保持着一个距离。
唯独三娘子家,有时去坐坐,关系不错。
三娘子想卖方家人情;方锐想交好三娘子,打听消息,双方一拍即合,倒是比从前更亲近了不少。
方锐也从三娘子那里得知:县中的后备兵已经出动了,城外的具体情况,却是未知。
暗中。
方锐动用家中存钱,如蚂蚁搬家般从黑市买粮,也没有再‘钓鱼’。
有一点晦气的是:他去黑市,基本上五次中都有三次,碰到那个推销秘籍的瘦高个儿,看来对方也是黑市的常客。
除此之外,方家一片风平浪静,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其实也对,像中,事情一个接着一个,矛盾冲突层出不穷,那是为了推动剧情发展。
现实中,对底层百姓来说,老实本分的话,一辈子中碰到两三次大灾大难,都是了不得了。
当然,他们抵抗风险的能力弱,碰到一次大灾大难,都会伤筋动骨,甚至破家灭族。
不过。
如今不是太平时节,世道将乱,比起以往,遇到乱子的概率,也的确是要大上一些。
唯一不好的是:草芝堂入不敷出,再加上去黑市买粮,方家已经没太多钱了,只剩下一些应急的钱。
那些钱,是万万不能动的。
想继续存粮?
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
这日上午。
方薛氏在里屋缝衣服,方灵在一旁帮着搓麻线。
外屋。
方锐在柜台后拨着算盘。
就在这时,两个不速之客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