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恢复原俸”这件天大的好事,无论如何不能搅黄了!
二,铁路的事儿,各省说各话,不再联署。
三,攻讦铁路的折子,注意措辞,只言铁路之害,行文之中,绝不可涉及关某人。
大伙儿心照不宣:不联署上折,就形不成足够的声势,则对铁路的攻讦威力大减;各说各话,有的人就不肯说硬话,甚至不说话了也不定。可是,铁路是人家的事情,加薪是自己的事情,这个,孰轻孰重啊?
一个个的心思,正跟火炭似的,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阎敬铭放出话来——户部没钱!
言官们登时如坠冰窖中,台面上不好说什么,私下底群情激愤:怎么会没钱?也不打大仗了,又办了那么多洋务,多了那么些的生发!再者说了,如果没钱,“奉恩基金”的钱打哪来的?
有人冷冷地说:“奉恩基金”的钱,是人家关贝勒自个儿想法子找来的,可不是户部掏的银子。
有人犹豫着说:京官的俸禄,呃,我是说,加回来的这部分,能不能也走“奉恩基金”的路子啊?
有人嗤之以鼻:老兄太异想天开了吧?“奉恩基金”的钱,是洋务上面凑出来的——嗯,请问铁路算不算洋务啊?
有人嘟囔着说:唉,攻什么洋务啊铁路啊,把自己的手脚都绑死了!
最后只好同声大骂:阎老西儿他妈的太抠了!
正在悲愤不已,一个消息从军机处传了出来:第二天上头“叫起”里边,有阎敬铭的一“起”;而且,带班的御前大臣临时换了人,由醇王改成了关贝勒。
呦,这明摆着是关贝勒要和两宫皇太后一块儿,“劝逼”阎敬铭“就范”嘛!
大伙儿希望重燃:阎敬铭再倔,也架不住“上头”这么“用劲儿”吧?
但也有人认为,阎敬铭的狗熊脾气,一旦真正发作起来,“上头”也未必劝得服他;逼得急了,大不了“挂冠求去”——这种事,阎丹初干的出来!
有人说:好啊,他不干户部尚书,自然有人来干!换个听话的,这事儿不就成了吗?
有人苦笑:阎丹初在户部才干了多久?他是关贝勒力保的人,干了半年就不干了,那不是打关贝勒的脸吗?关贝勒未必肯“打倒昨日之我”吧!我看,阎老西儿如果倔到底,关贝勒也不见得拗得过他!
于是乎患得患失,这个晚上,许多人都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大伙儿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地留意养心殿方面的消息。
偏偏阎敬铭这一“起”排得比较晚,一直到巳末了,才轮到阎敬铭“叫起”。
这一“起”又拖得特别的长,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关贝勒才带着阎敬铭从养心殿东暖阁出来。
许多人整个上午都无心办公,有人熬得难受,莫名其妙地吼了一嗓子,同僚怪而目之,只好说自己的脚突然抽筋了。
但好消息终于传了出来:阎敬铭表示,“恩复在京员吏原俸,户部承旨,勉力而为”。
欢声鼎沸,普天同庆。
有人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
当天下午,银碗胡同“顾问委员会”那儿,也传出了消息:关贝勒已为开建“京沪线”“画行”了。
几个反对修建铁路的折子,稀稀拉拉地递了上来。
很快,一道上谕发了下来:王大臣、内阁、军机、六部、翰詹科道,齐聚总理事务衙门会议。
会议的主要内容,事先已经预告了: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