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马上就又有新的问题了:“这个……‘黄教’,又是什么?难道还有‘红教’、‘白教’吗?”
“回太后,”关卓凡说,“还真是有的。这密宗,分为四大门派,曰黄教,曰白教,曰红教,曰花教。、班禅,都是黄教的,为教主,班禅为副教主。”
“哟,还有这么些个说头!”
想了一想,慈安又说道:“这么说,今儿的西藏、蒙古,都是黄教的……”
说到这里,不好措辞,打住了话头。
“是,”关卓凡说,“黄教一家坐大,其余白、红、花三教,早已式微。”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不过,国初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白、黄二教分庭抗礼,彼时的藏王,却是信奉白教的,因此,白教一直压着黄教一头。后来,白、黄两家吵得厉害了,藏王就准备着对黄教痛下辣手,叫白教一统藏地。”
“啊,那这黄教……可悬了!”
“是,”关卓凡说,“黄教自个儿力量不够,危急关头,就想到了从外边儿找帮手——蒙古可是信奉黄教的。这位五世,和彼时的四世班禅勾起手来,请了厄鲁特蒙古和硕特部的固始汗,带兵入藏,替他打冤家。几场大仗打下来,藏人打不过蒙人,藏王也被杀掉了,黄教就此压倒白教,不仅为黄教教主,也成了密宗的共主。”
“哦……”
“西藏的这场大变,是崇德七年的事情;五世入觐,是顺治九年的事情,刚刚好过了十年。”
慈安微愕:“‘崇德’?那是什么?是……前明的年号吗?”
母后皇太后的这个问题,问得底下六位大军机大为尴尬。
“回母后皇太后,”关卓凡神色如常,“‘崇德’是太宗文皇帝的年号。不过,彼时我朝尚未入关。”
慈安的脸儿,“刷”的一下就红了,嗫嚅了一下,不再吭声了。
慈禧说话了:“我记得,这个固始汗,替打平了西藏之后,似乎并没有马上撤了出去?”
“太后圣明,”关卓凡说,“他哪里肯替人白当差?他自个儿呆在日喀则,叫大儿子驻守拉萨,分兵经略西藏各地。喇嘛封他‘国师’、‘护教法王’,一切政务,皆出其门下;高官大员,亦全部由其任命,他成了全西藏地地道道的太上皇。”
顿了一顿,又说道:“自此,偌大一个西藏,其实是蒙古人在管着。”
“就是说,入觐,能否成行,还要看这个固始汗的脸色了。”
“太后圣明,正是如此。”关卓凡说,“不过,这位固始汗,还算识大体的。顺治三年,就是和硕特部入藏的第四年,固始汗合同厄鲁特蒙古各部首领二十二人,联名奉表进贡,朝廷赐以甲胄弓矢,命其统率各部。”
“入觐之后,世祖章皇帝又敕封固始汗为……嗯,‘遵行文义敏慧固始汗’,他的‘固始汗’,从此才正经叫开来的。”
“这么说,这个固始汗,还是有向化之心的。不过,起初五世喇嘛要顺治爷‘出边’,在归化城、代噶和他会面,这里边儿,会不会有固始汗的意思?”
关卓凡沉吟了一下,说道:“回太后,和硕特部是厄鲁特蒙古、即漠西蒙古四部之一,归化城、代噶,却是在漠南蒙古的地头上。漠南蒙古、漠西蒙古,彼此自然也有渊源,不过,国初的时候,关联已经不太大了。彼时,和硕特部的势力,主要在青海、西藏,固始汗的手,伸不到归化城的。”
“嗯。”
“臣以为,在归化城、代噶‘觐见’,还是五世喇嘛自个儿的意思——蒙古人笃信黄教,都是把当做半神来看的,一呼万应。在蒙古‘觐见’,喇嘛几可同大清皇帝分庭抗礼,这是五世打的自重身份的小算盘。”
慈禧点了点头,说道:“那可不能如他的意!不然,头没开好,以后的事儿,就麻烦多多了!”
“太后圣明!”
“五世入觐,到底是他进了北京,顺治爷到底没有‘出边’,这里边儿……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吗?”
“回太后,这个事儿,多亏了……洪承畴。”
“洪承畴”三字,自乾隆朝列入《贰臣传》之后,政治上已经成了“敏感词”。不过,这个时候,君臣都只好装作不记得这茬事儿了。
“世祖章皇帝‘出边’会见五世,”关卓凡说,“亲贵大员,大多是赞成的,都说‘上若亲往迎之,喀尔喀亦从之来归,大有裨益也;若请而不迎,恐于理未当。’当时,喀尔喀蒙古尚未效顺,为抚绥蒙古全境,这么做,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洪承畴上书,认为‘皇上为天下国家之主,不应往迎赖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