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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如果不考虑一己的荣辱,安于臣位,依靠慈禧的信任和支持,未必就一定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可是,关卓凡觉得,他冒不起这个险了。
特别是,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女人成长和变化的速度,愈来愈快,迟早有一天,自己将不再有足够的能力,影响她、控制她。
这是非常讽刺的,慈禧“成长和变化”的“速度”,虽然愈来愈快,但是,其“成长和变化”的”方向”,不是保守,而是开放,和关卓凡自己的“方向”,其实是一致的。
可是,正因为如此,关卓凡才担心,自己那套玩意儿,在慈禧那儿,终有一天,会不够用了,这个独立意识强烈的女人,终究会发展出一套自己的独立的主张,进而自行其是。关卓凡如果不追随,就会和她产生冲突,甚至站到她的对立面去。而慈禧对政治对手,会采取何种手段,作为穿越者的他,是清清楚楚的。
究其竟,这个女人,天赋太高,太聪明了。
如果慈禧的“独立的主张”,符合历史的发展趋势,还好,关卓凡失去的,不过是主持中枢的地位和权力;可是,如果,她的“独立的主张”,分歧于历史的发展趋势呢?毕竟,她再怎么聪明、天赋再怎么高,对于历史的认识和预判,也不能和穿越者相提并论——她没有一百几十年成败得失的经验和事实打底儿呀!
再想一想慈禧的“成长和变化”,完完全全出于关卓凡刻意的影响和引导,就更觉得讽刺了。
除此之外,关卓凡也承认,“一己的荣辱”,嗯,我其实也是要考虑的。
所以,我不能不向“最毒、最坏”的位置上走去。
至于原先设想的,通过“赎买”的手段,引导慈禧逐步放权,最终退出政治中枢,事实证明,也是一个幻想。
并不是说“赎买”没有用——事实上,“赎买”非常有用,几年下来,关卓凡“赎买”到了愈来愈多的信任和权力,可是,信任再怎么多,也还是一个君主对于臣子的信任;权力再怎么多,也还是一个臣子的权力,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慈禧会因此放弃君主的最高、最后的决定权。
即是说,慈禧没有任何“退出政治中枢”的意思。
慈禧给他的,只是“办事权”,不是“话事权”。
而我要“赎买”的,不仅仅是“办事权”,还有“话事权”,乃至最终的“话事权”。
形势很清楚,如欲“赎买”发生足够的效力,单靠“引导”是不够的,必须加之以足够的外力,等到形势比人强了,你不接受这笔交易,亦不可得了。
即是说,必须“强买强卖”。
不过,无论如何,这依旧是一笔大致公平的交易——如果显失公平,那就不成其为“交易”了。
“交易”若达不成,“名正言顺”四个字就没有了,就算取得了所谓的“话事权”,居于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也是八面来风,摇摇晃晃,大部分的心思和精力,都得放在如何不掉了下去?如何坐稳了屁股下的位子?
如是,上上下下,又能拿出多少的心思和精力,一致对外,改革开放,发展兴作?
关卓凡必须正视和尊重以下的事实:
第一,此时的清朝皇室,在普通中国人的心目中,依然拥有相当的威望。
第二,国家初臻太平,两宫皇太后,确实厥功甚伟。
厥功甚伟,唉,关卓凡苦笑了。
关于慈禧的功过——
在本时空,迄今为止,慈禧的表现,于国于民,于公于私,都是无懈可击的:
简贤任能,虚己纳谏,信用汉员,支持洋务,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对于奢华享受的欲望。
由于关卓凡的介入,本时空的中国,国势之蒸蒸日上,远过于原时空的同一时期。但是,不论关卓凡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这一时期,政治的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两宫皇太后手里,考虑到慈安和慈禧见识、能力上的差异,慈禧其实是整个帝国这一时期事实上的最终“话事人”,她对关卓凡的信任、理解和支持,至关重要。
关卓凡以为,她的作用和功绩,值得一个颐和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