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毓瑛找到了唐景崧,委婉的讲了“越南采访使”的事情。
唐景崧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大清的班定远么?”
“嗯……不错!”
唐景崧激动了:“景崧若有幸步武先贤,为国为民,断不敢惜身!”
说到这儿,一揖到地,“恳请琢公成全!”
嘿,一拍即合啊。
曹毓瑛虽然想到了“有戏”,可没有想到顺利如斯,他不由困惑:关贝勒怎么会知道唐维卿其人?他看人,怎么就介么准涅?
真正是不可思议!
不过,常驻越南,除了庶吉士之外,唐景崧还需要更多的身份和籍口。
朝廷下了一道旨意,“着唐景崧往云贵总督刘长佑处以六品卿衔听用”,就是说,在名义上,唐景崧入了刘长佑的幕了。
庶吉士做疆臣的幕宾,是比较少见的,这倒不是说庶吉士还在“实习期”,尚未“毕业”,因此不能提前“就业”,而是因为,庶吉士是未来的翰林,身份清华高贵,没有哪个疆臣有资格“屈以笔札之役”——即便曾国藩、刘长佑这种老资格的疆臣,也不行。
可是,架不住人家你情我愿呀。
再者说了,唐维卿肯“屈身服笔札之役”,也是有好处的,没看见人家一出京就“六品卿衔”了么?要知道,即便庶吉士“散馆”——即“毕业”成为正式的翰林,授翰林院检讨,不过从七品;翰林院编修呢,亦不过正七品。
这个……人各有志啊。
彼时的掌院学士倭仁,虽然曾对唐景崧“皓首穷经”、“故纸堆”的高论大大不以为然,但在唐景崧就刘长佑幕的问题上,却特别通融:三年之后,回北京考试就成了,考过了,一样“散馆”,一样是翰林的身份。
对外,唐景崧和刘长佑是一个口径的:唐维卿“熟悉边事”,因此,刘子默“卑辞厚币”,终于说动了他,延入幕中。
哼,“熟悉边事”?唐维卿小年轻一个,怎么就“熟悉边事”了?
呃,等等——
唐维卿是广西灌阳人。
刘子默之“边事”,自然是指“中越之边”——中国和越南接壤的疆域,除了刘子默治下的云南,可就是广西了。
咦,说不定,唐维卿真的……“熟悉边事”?
还有……对了!刘子默的治下,可不止云、贵,他还有个“钦差督办云、黔、桂三省军务大臣”的头衔——广西的政务,归两广总督管;军务,可是归他刘子默管的!
嗯,如此说来,延请唐维卿入幕,也在情理之中啊。
除了关卓凡、曹毓瑛、刘长佑等寥寥数人,没有人晓得,唐景崧出京迄今,一天云南都没有去过,一天刘长佑的幕,都没有真正的“就”过。
唐景崧出京之后,先到天津,在天津乘坐轮船招商局的汽轮,南下广州;然后,在广州换乘法国的“丹枫白露”号海轮,继续南下,终于到达了越南的京城顺化。
唐景崧虽然未至云南履任,手头却有云贵总督衙门的公事——他到达广州的时候,昆明方面的来人,已经带着公事,在广州等着他了。
这份公事,用现在的一句流行歌词来说,就是“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所谓“清醒”,是说唐景崧的科名和庶吉士的身份,介绍的十分详尽;“醉”呢,是说唐景崧赴越“潇洒走一回”,到底有何公干,公事上始终含糊其辞。
这虽然是一份加盖了云贵总督关防的“公事”,不过,给人的感觉,却是身为宪幕的唐某人,其实是总宪大人的“私人”,来越南,是为总宪大人办理什么私人事务的。
那么,总宪大人到底有什么“私务”要办呢?
嗯,要好好的揣摩、揣摩。
如此一来,唐景崧在越期间,就是一种半遮半露、半公半私的身份,这个身份,不足以拨动绷得紧紧的“宗藩体制”的弦,亦不足以叫有关方面生出强烈的戒心,却足以叫越南君臣对他另眼相待——
不说庶吉士的耀眼光环了,就是为云贵总督办理“私务”这一条,就很有分量了——毕竟,越南和中国之间的大部分事务,向由云贵和两广代理,某种意义上,云贵总督和两广总督,几等同于越南的两位太上皇了。
所以,对待天朝上臣唐大人,可是轻忽不得的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