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仔细想一想,也不奇怪,人家法国人,可是从百多禄开始,就和嘉隆王一块儿出生入死,不晓得填了多少条性命进去,又历经几代的经营,才换来了一拨‘亲法派’,咱们呢,在越南填的性命也不少,可惜,都是和越南人打冤家打掉的,唉!”
“咱们也得在越南培养咱们的‘亲中派’!只是,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所以,我才会想到废立——如果越南的国王,是咱们亲手扶上去的,那么,这个‘亲中派’,就算一步到位了!”
这一番道理说了出来,在座之人,个个服气,轩亲王果然“高瞻远瞩”啊!
“王爷睿见!”
“王爷睿见!”
马屁拍过了,许庚身有些好奇的说道,“我打个小岔——维卿,你方才说‘阮福’,越南的国姓,到底是‘阮’呢?还是‘阮福’呢?”
“目下的国姓,”唐景崧说道,“应该是‘阮福’。阮主最早是姓‘阮’的,可是,‘阮’是越南第一大姓,越南姓‘阮’的实在太多了,没有一半,也有三分之一,阮主以为阮姓泯然小民,颇为不妥,因此,第三代阮主,就在‘阮’字后头,加了一个‘福’,变成复姓‘阮福’了。”
原来如此。
“好吧,咱们再来说说第二个问题——”关卓凡说道,“‘何以未经天朝允准,就擅自同法人签署《壬戌和约》’?”
顿了顿,“维卿说的不错,这个问题,确实是说给法国人听的,不过,越南如果真当自己是中国的藩属,签这个条约,就不会不向天朝报备——哪怕只是走个形式呢?所以,真的是要‘点醒’越南才行!”
“不说越南了,说回法国——维卿,以你之见,咱们问越南的这个话,如果传了出去,法国人会作何反应?”
“这……大约会跳了起来。”
“你估计……会怎么个跳法呢?”
唐景崧沉吟片刻,说道:“回王爷,这个我很难准确揣测,不过——”
顿了顿,“占了南圻六省之后,法国人视越南已如无物——东三省还好,毕竟打了几年的仗;进占西三省,却是不繁一枪一弹之费,也实在没有法子叫法国人看得起越南人!唉,潘清简全然不做军事上的布置,固然是自知不敌,想着纵然抵抗,亦于大局无补,又何必糜烂地方?可是……这是非功过,真是难说的很了!”
略略出了片刻的神儿,继续说道:“法国人其实已目越南全境为自己的禁脔,没有立即北上,原因不过有二:一,南圻需要花时间消化;二,愈往北,愈接近中国,咱们的反应,他们不能不有所顾忌。”
“不过,这只是比较持重的人的看法,法国在越南的官员,尤其是中下级的武官,尽有目空一切的——既看不起越南人,也没有把咱们放在眼里。”
“法属印度支那的军界,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只要一个连队,就可以攻占河内了!”
“若有人问:中国干涉怎么办?这班人会说,中国没有深入越南境内作战的力量,所以,中国的反应,不必予以考虑。”
“最嚣张的,甚至会说:中国进来了,又怎么样?更好——加多两个连队,攻取河内之后,顺便把整个北圻占了!”
文祥“哼”了一声,说道:“还真是狂妄啊。”
曹毓瑛说道:“我看很好!法国人愈是狂妄自大,对咱们愈是有利——骄兵必败!”
文祥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现在,”唐景崧说道,“咱们不但进来了,还进到了越南的京城,如果再叫法国人晓得,咱们问了越南国王‘何以未经天朝允准,就擅自同法人签署《壬戌和约》’,嘿,他们不跳了起来,几希矣!”
顿了顿,“我想,法国人倒不至于马上就向咱们开衅,但是很可能真的把进攻河内、占领北圻的计划,付诸实施,以此向咱们示威。”
“嗯,”关卓凡说道,“越过中圻,直接由海路进攻北圻?”
“是,中圻毕竟是越南京城顺化所在地,一定要放在最后的。”
“你有几成把握,法国人会做如是反应?”
唐景崧犹豫了一下,说道:“五、六成吧。”
“五、六成的把握?嘿嘿,未免太低了!”关卓凡微微的摇了摇头,“维卿,我替你把另外四、五成加上——”
说到这儿,看向钱鼎铭,微微一笑,“到时候,外务部会向法国发出正式的照会,阐明以下事项——”
微微一顿,“越南为中国藩属,签署《壬戌和约》之前,越南未寻求中国的批准,因此,对于《西贡条约》,即《壬戌和约》之一切条款,中国概不予以承认。中国政府郑重指出,越南南圻六省为法国非法占领,法国政府接到本照会三个月内,应将所有军事力量撤出南圻,并取消在南圻设置的一切行政机关。”
唐景崧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