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口茶水,在口腔里打了几个转儿,才勉强咽了下去。
婉妃暗暗的透了口气,不再搭理银锁,慢慢儿的抿着茶,借以平静自己起伏的心情。
不过,她不搭理银锁,银锁却要搭理她的。
“主子,”银锁觑着婉妃的颜色,“您说,‘劳军’那个事儿,到时候,那个姜汤,怎么个……呃,怎么个送到轩军的手里法儿呢?”
什么意思?
婉妃白了银锁一眼,“怎么个送法儿?派你送啊!你这么能干,左肩挑一担,右肩挑一担,跑多几个来回,不就都送过去了?”
“主子拿我取笑呢!”银锁嘀咕着说道,“我可挑不动……再者说了,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顿了顿,“我的意思是,这个事儿,到时候,咱们自个儿要不要出面呢?还是……只出银子,不出面?”
婉妃心中一动。
“劳军”的具体细节,她其实还没有仔细想清楚,银锁的“意思”……嗯,还真是个“意思”!
对啊,到时候,“皇考妃嫔”们要不要出面呢?
皇太后“劳军”,可是去到了军营里,和轩军官兵当面锣、对面鼓的呀。
婉妃沉吟了一下,“咱们南不能出乾清门,北不能出顺贞门,这个……”
这个就是不能出内廷。
“内廷里头,”银锁马上接口说道,“也有轩军的兵呀!”
这……倒也是。
东一长街、西一长街上,都有轩军的卫兵,景仁宫出东一长街的咸和左门,就有两个轩军卫兵常川站岗,婉妃每次出东一长街,他们都会对婉妃立正敬礼,婉妃也都会微笑着点头致意,彼此其实都是认识的了。
“我想,”银锁说道,“这个姜汤,在内廷当值的兵,也该有一份儿的吧!没有理由,只给屋子里头的,倒不给屋子外头的?大雪的天儿,他们像根木桩子似的在外头杵着,才辛苦呢!”
“你操这个心干吗?下了值,他们也是要回到营房里头去的啊……”
咦,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头……
婉妃不动声色,“你是说,他们当值的时候,替他们送姜汤?”
“是啊,是啊!”银锁说道,“这么着,多暖……和啊!”
她本来想说“暖心”,及时改口“暖和”。
“倒也是。”婉妃点了点头,“就是不晓得当值的时候,他们的规矩,许不许喝东西?”
“哎呀,这个容易——主子您跟轩王爷说一声,不就成了?”
“嗯,如果成了,你的意思,这个姜汤,咱们自个儿来送?”
“对呀!”银锁说道,“各家自扫门前雪,咸和左门的兵,就归咱景仁宫了!”
归咱景仁宫?
婉妃差点儿笑出声来。
好不容易憋住了,“也是——”
说到这儿,招了招手,“哎,你过来——附耳过来,我跟你说句要紧话。”
“啊?哦!好!”
银锁赶紧凑了过来。
婉妃一下子捏住了她的耳朵,叱道:“还什么‘归咱景仁宫’?怕是——归你银锁姑娘吧!”
“哎哟!”银锁小声的叫了起来,“主子……您这是干什么?疼!”
婉妃轻声笑道:“你这个小厚脸皮,一锥子都扎不出血来的,原来还晓得疼?赶快招供,到底看上哪个啦?”
“看上……没有啊!”
“我还不晓得你?”婉妃说道,“屁股一撅,我就晓得——”
下边儿的话不雅,一笑打住,口气却是威胁的:“再不老实招供,我可真就要用力拧了!”
“好,好!”银锁龇牙咧嘴的,“我说,我说!”
婉妃放开了手,银锁蹭的一下,跳开一步,一边儿揉着耳朵,一边儿轻轻的倒吸着冷气。
“主子,您还真下得去手啊!”
“该!哪个叫你口没遮拦的?”
说了这句话,婉妃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在是三堂会审了——你给我从实招来!”
银锁放下了手,捏着自己的衣角,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头慢慢的低了下去,脸儿也慢慢儿的红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