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阁下,迫于形势,我部不能不向贵部投降,可是,对于贵军的不宣而战,背后施袭,我要提出最强烈的抗议!——提督阁下,希望你能明白,‘不宣而战’四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众中国军官大出意料:打了败仗,还这么横?
若叫你打赢了,那还得了?
你奶奶的!
“‘不宣而战’?”丁汝昌一声冷笑,“这四个字,很应该掷还贵军!事实上,正是因为贵军的‘不宣而战’,我军才被迫奋起反击的!”
巴斯蒂安瞪大了眼睛,“提督阁下,你不要颠倒黑白!明明是……”
丁汝昌打断了他的话:
“明明是越南政府,请求天朝派军协守升龙,我部奉命入越执行保护升龙及北圻地方任务;而贵国撕毁《壬戌和约》,派贵部闯入红河,悍然炮击升龙城,首启战衅——请问,在开炮轰塌祥符门城楼西角楼之前,贵国对越南和中国宣战了吗?”
微微一顿,“‘不宣而战’?到底是谁‘不宣而战’?”
巴斯蒂安瞠目结舌,“越南政府请求中国……派军协守升龙?我……我们怎么不知道?”
“你们怎么不知道?”丁汝昌一脸的讥笑,“中国和越南之间的事情,中、越两国政府,是有向贵国请示的义务呢?还是有向贵国通报的义务呢?”
巴斯蒂安哑然,可是,对方直斥法国“撕毁《壬戌和约》”,这顶帽子太大,绝不可以戴上,“提督阁下指责法兰西帝国‘撕毁《西贡条约》’,我不能接受!事实上,是越南人不遵守《西贡条约》于前……”
丁汝昌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到底是越方还是法方不遵守条约,你我不是外交人员,在此做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可是,这第一炮、第一枪,出于贵部之手,却殆无异议——怎么,上校,你还不打算承认事实吗?”
“第一炮”无可辩驳,至于“第一枪”嘛——
“我部是在受到越南人的武装攻击后,”巴斯蒂安说道,“才被迫开枪还击的……”
“几支竹箭就叫‘武装攻击’了?”丁汝昌冷笑说道,“贵军‘武装攻击’的标准,还真是不算高啊!”
微微一顿,“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贵军的登陆部队。”
登陆部队?
巴斯蒂安和丹尼斯的心,马上就提了起来。
“我军在大兴门前,”丁汝昌继续说道,“设置防御阵地,贵部的登陆部队,不做任何交涉、沟通,便开枪射击——这‘第一枪’,难道不是出于贵部之手?”
对于中国人“第一枪”的指责,巴斯蒂安不晓得登陆部队的情况,无从辩驳,可是,从登陆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岸上的枪声、“鞭炮声”,早已停歇;而河面上打的惊天动地,岸上绝不可能听不见,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登陆部队的人员过来联络——不消说,登陆部队一定是出了大状况了!
“两位一定很想知道,”丁汝昌似笑非笑的,“你们的登陆部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吧?”
这不废话吗?
巴斯蒂安忍着气说道:“是,就请见告。”
“图尼森中尉阵亡,”丁汝昌淡淡说道,“安邺中尉重伤昏迷,我军本着人道主义,正在努力抢救——他伤势很重,也不晓得,能不能抢救的过来?”
微微一顿,“至于贵军登陆部队的残军,已尽数放下武器,向我军投降——哦,其中包括您的副官阿兰少尉。”
巴斯蒂安和丹尼斯对视一眼,都沮丧至极: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盼着河上输了,岸上能够找补回来,现在,一败涂地了!
怎么会输的这么惨?!
巴斯蒂安的头,不由就低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暗哑了,“可是,我们已经和越南升龙当局达成了协议,你们怎么可以……”
这两句话,他说的没有什么底气,果然,丁汝昌放声大笑:
“上校!你居然把那个叫做‘协议’?好,既如此,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了!”
说着,把手一伸,“既然是‘协议’,总有黑纸白字,就请你拿出来给我看一看罢!”
巴斯蒂安默然。
“事到如今,”丁汝昌冷冷说道,“你们还不肯接受现实!——既如此,我们该来谈一谈你们遇到的所谓的‘武装攻击’了!”
顿了顿,“上校,即便我们不争论‘武装攻击’的定义,你们受到的弓箭的袭击,前后亦不过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可是,此后的几个小时之内,几十海里的路途中,你们一直在对岸上的无辜平民,做无差别的射杀——上校,你晓得这是什么行为吗?”
巴斯蒂安和丹尼斯背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