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儒微笑着道:“行了,你不要说这大晚上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寒暄叙旧的。有什么事就说,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陪你媳妇去。”
牟斌点头道:“侯爷快人快语,那下官就直言不讳了。如今锦衣卫执掌我手,但是上千所、上中所等重要位置的千户职位,依然是王周等人担任。
站在私人立场,牟斌对王周等人保护你没有任何意见,但是站在锦衣卫都指挥使的立场,下官却是不赞成公器私用的。
下官这么说,侯爷可听得明白?”
张儒淡笑道:“明白,你牟斌今日找我来,无非就是要削权嘛!我就纳闷了,这些事你为什么不亲自跟王周等人去说,偏偏要找上我这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定边侯呢?”
“侯爷跟下官就别藏着掖着了,他们这些人明面上都是锦衣卫的千户,实际上却是你的家臣。他们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唯独不会不停侯爷您的话。下官跟随侯爷的日子也不短,还请侯爷看在下官曾是侯爷心腹的份上,给下官一个机会。”牟斌不卑不亢道。
这事着实有些为难人,把王周等人的职位下了,那这些人势必会仇视他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可留下他们,锦衣卫就不是他牟斌能够使唤得了的。
可以一点都不过分的说,张儒在锦衣卫说话,比牟斌要好使很多。
而这样的结果,是牟斌完全无法接受的,别人以为他是风光无限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实际上他不过是一个被架空的傀儡。
张儒乜眼道:“我可以帮你跟他们说说,但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牟斌道:“侯爷要什么好处?”
张儒凝视了好一阵对方,叹了口气道:“算了,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他不肯说,牟斌也不追问,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的责任推卸了不少。对张儒,牟斌还是十分了解的,张儒说话有一句是一句,绝对不会放空炮。
美酒佳肴不曾上来,张儒已经站起来:“行了,你的意思我懂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牟斌伸出手:“吃完饭再走吧1
张儒笑道:“不了,家里的饭菜,就算是残羹冷炙,吃起来也格外香甜些。再说我现在的身份,可不少你这顿饭吃。”
牟斌叫住张儒道:“侯爷,牟斌在侯爷心中,连这点面子都没有吗?”
张儒冷笑道:“以前的牟斌或许有,现在嘛,本侯也不知道。你的好意本侯心领了,放心,本侯答应的事,吃不吃饭,都会帮你解决的。”
牟斌十分失望的坐下,不再开口挽留。
有些东西,离开了就离开了,就算勉强再汇聚到一起,也失去了原有的味道。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他牟斌走的路,注定跟范统姜伟等人走的路不同。
一个人坐在就桌旁,吃着美味佳肴,却味同嚼蜡。
这些年这么辛苦,为的不过是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而现在,他已经算得上飞黄腾达了,那些能够一起坐着喝酒吃肉的朋友,却没了。
每样菜象征性的夹了一筷子,牟斌便再也吃不下了,吩咐手下人将饭菜分掉,他自己独自离开了听香阁。
事先准备好的歌舞也全然没了用处,倒是便宜了下面一帮跟着他出来办事的力士校尉。
二人算得上是不欢而散,心中都是百感交集,特别是张儒,对这个昔日的朋友,他心中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清楚人总是要往上面爬的,只是他没想到,牟斌往上爬的垫脚石,竟然是自己而已。
是夜,已经过了三更,一道人影从北镇抚司急掠而出,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守卫,而后这道身影在内城兜兜转转,确认身后无人追踪,这才钻进一条小巷子里。
轻车熟路的攀上高墙,进入还燃着烛火的书房之后,这人低沉的对坐在桌案前眯眼看书的老者道:“牟斌和张儒翻脸了,看样子,两人似乎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老者点点头,拿出一张两指宽的纸写了两行字,然后塞进竹筒后,打开窗子放飞了脚上帮着竹筒的白鸽。
做完这一切,老者无声的挥了挥手,那从北镇抚司出来的人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没人知道这个人跟什么人联系,也没人知道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