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胡脸上稚气未脱,跟在京城的时候相比,多了几分沧桑感。
他端着盛满了马奶酒的杯子,皱着眉头看着桌子怔怔出神。下首,是一众鞑靼将领,这些人其实都是各部落的头领而已。
“大汗,明人来势汹汹,不容小觑啊1
“是啊大汗,王帐这边的人马不过两万多,明人足有不下四万,若是真的短兵相接,只怕我们讨不到好处。”
“请大汗下令,草原的勇士,从不畏惧任何风险。”
“长生天在看着我们,你们怎可如此软弱。那些人不是瓦剌,不是强大的瓦剌。他们是明人,孱弱的明人,跟羊羔一样温柔的明人。”
底下的人吵嚷一片,每个人都在发表自己的观点。他们的这些观点,完全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想问题。
屠胡重重哼了一声,将装有马奶酒的杯子重重砸在案头:“你们要是能用嘴巴把那些明军给说走,我给你们最好的草常”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屠胡说的是一口纯正的蒙语,草原上的人就认这个。
不管那些部落首领心里是不是认同屠胡,他毕竟都是他们名义上的领袖,他拥有黄金家族最纯正的血脉。
“本汗都没有着急,你们一个个像失去了目标的雏鹰一样,成何体统!别说四万人马,就是四十万人马,也不敢动王帐分毫。”屠胡傲然道。
跟在张儒身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张儒最喜欢的情报,在屠胡到达草原之后学了个十成十。
战争归根结底就是情报战,谁的情报及时,谁的情报准确,谁胜利的希望就要大一些。反之,谁要是反应迟钝,那就势必会成为一个失败者。
张儒在这方面做得很好,屠胡希望自己能够做得更好,尽管他现在还无法超越张儒。
能够这么笃定,唯一的依仗就是,他认识张儒。
没人不开眼询问大汗为什么不怕,议论声小了,大家脸上多了坚毅的表情。
少顷,五万大军卷土而至,外围的草原人做好防御阵型,所有骑兵上马备战。可那些明军却像蝗虫一样扑了过来,根本就不管那些拿着弓箭上了马背的草原轻骑,而是直奔王帐而去。
锋利的箭矢如雨一般射出,刺透了一个明军的肩膀,他闷哼一声,抬手将箭尾砍去,受伤的手紧紧握住缰绳,继续朝前面冲刺着。
一个士兵倒下,马上就被战马踩到了脑袋,当场毙命。
越来越多的战士倒在血泊之中,明军悍不畏死,依然前行。
营帐周围的拒马在王周面前成了摆设,大戟一挑,拒马飞向高空,重重砸在几个没来得及上马的鞑靼士兵身上。
尖锐的木头茬子刺进他们的躯壳,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
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屠胡突然站起来,朝下面坐立不安的各部落头领招了招手:“走,跟本汗出去看看。”
亲卫扈从跟上他的脚步,他叫过其中一人耳语了几句,然后一脸云淡风轻的朝外面走去。
营帐外,马璁的战马离屠胡只有不过百丈距离,只不过他现在根本不是在冲锋,而是被几十个鞑靼士兵围攻着。
先锋遭受了打击,所以后续队伍都陷入了胶着之中,双方战做一团,不少自认为射术了得的鞑靼勇士开始抽冷子朝明军射箭。
明军这边的弓弩手也在对那些游骑还以颜色。
亲卫扈从归来,弯刀架在一个穿着铠甲的明军将领脖子上,如果张儒在这里,他一定会惊呼出声,因为这个人他认识。
断了一臂的林克敌腰板笔直,看向屠胡的目光充满了不屑,屠胡笑了笑,拉过林克敌道:“林将军,你看,你的袍泽兄弟,现在不顾你们的生死,正在那里冲击本汗的王帐。”
林克敌将脑袋高高昂起:“本将为国捐躯,有何惧哉1
屠胡笑着拍打着林克敌的肩膀:“呵呵,好,好汉子,果然是铁血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