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都成亲啦!
有人撇撇嘴。
——这有啥稀奇啦?
——这自然不稀奇,但你们可知,他们的亲事,都是将军帮忙找的!果然这回出征,大将军一个都没忍心带!留他们在家乡做些小生意什么的,陪着新婚妻子啦!
大家就惊呼一声,又生了艳羡,男人就是得生得好看些啊!哪怕大将军对他们没意思,那防微杜渐的人也要提前给他们安排个好去处才行。
这番话引起老兵们议论纷纷,于是又有人觉得受了冷落,犹豫再三,还是挤眉弄眼,半遮半掩地讲了讲他所知道的,将军的大秘密!
——什么秘事!
——你们难道不曾听说,将军有一晚是留宿乐陵侯府的么?
所有并州老兵的耳朵都兴奋地立了起来!
那个讲八卦的人很有功力,先讲一讲那天两个人在灯火下共喝一盏酒,郎情妾意如何如何,再讲乐陵侯有心,借雨天的引子给将军留了下来。
那留了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得圆圆的,从将军先被送去客房,再到将军睡不着觉出来溜达溜达,一路讲到了乐陵侯八成也没睡啊!那肯定是对将军有意思——
“然后呢?!”
那个跟着张辽,也在乐陵侯府上住了一夜的亲兵两条眉毛快要飞起来时,身后忽然有大力传来!
扑通!
这群骑兵各个耷拉下耳朵,看着将军一脸端肃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假正经有什么用!三十多岁了,也不知道抓点紧!
虽说假正经没用,但那一脚好歹是有点用的。
至少那个亲兵没把将军睡不着在走廊里瞎溜达,吓哭了起夜的阿草这件事说出来。
张辽走进陆悬鱼的帐篷时,陆悬鱼正在对着地图发呆。
这次出兵,她理论上是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况且主公和袁谭商议过,围困濮阳的活交给袁谭,那大军就可以绕过濮阳,向西北而去。
她从没有真正深入冀州腹地,看一看这里的民生,因此很想多了解一些,她也是有这种自信的。
不知从何时起,从青徐到兖豫,似乎处处都在传颂她的事迹,百姓们都说她很好,他们讲不出什么文辞华美的东西,但只要她的军队到处,他们总会说,她很好。
这位将军很节俭,吃穿与士兵们一样朴素;她不打骂士兵,待他们如亲邻故友一般;她还总打胜仗,士兵们跟着她就有钱拿。
于是这支军队的军纪很好,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商贾跟着,进而又多了些战争造成的流民,以及跑过来讨好的当地豪强士族。
他们共同组成了军营外的庞大营地,使得她每行至一处安营扎寨,那里就像瞬间门起了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一样热闹。
就连士兵都对此感到很习惯了——他们习惯于一出军营就能找到银钱变现的地方,习惯于享受各种缝补和汤食,以及挑选天南海北五花八门的商品。
但在冀州,这种东西忽然消失了。
军队没过黄河时,这些人很多,他们大多是青州人,有些甚至是军中青州兵的亲眷,跑过来亲亲热热地做点小生意,光是口音都让人感到亲近。
渡过黄河后,跟在后面的人就少了很多,孙乾先生说这是因为袁谭治下苛刻,百姓都被牢牢束缚在土地上,没有那么多流民,而世家则向袁谭靠拢的缘故。
但现在过了打个稀巴烂的濮阳,陆悬鱼忽然发现,那些跟在后面的人,完全消失了。
这片土地上仍然有人,有尚能耕种,苦苦支撑的人,也有流离失所,蜷缩在村庄外的人。
这片土地上当然也有士族豪强,商贾贩夫。
但他们都没有来她的营前,他们躲得远远的,就像从未听说过她的名声,因而感到惧怕和忌惮一般。
当张辽走进帐篷时,陆悬鱼下意识地用手搓了搓脸。
“……辞玉?”
她迷惑地望着他,“你最近有没有觉得,我的士兵们突然之间门,也讨人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