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之所以一直捂着没有对赵构动手,希望用对金作战的胜绩来影响人心向背,就太担心大宋的人口损耗。
居然有人敢屠城。
还是大宋的叛军。
李敬决定判决他们一个反人类最,跟乔太妃撰写几篇文章讨伐这种野蛮的行径,让这些个混球跟完颜家一起遗臭万年。
但是之前,必须尽快到福州,把这群畜生给抓了。
舰队彷佛看懂了李敬的愤怒。
全速朝着福州进发。
此番宁德的惨状,也震惊了没有下船的郑太后和两位太妃。
显然,在这伙叛军没有搞定之前,郑太后想去北苑茶园的想法都是泡影。
这件事对郑太后的打击,甚至比对李敬打击更大。
“李敬,这是天下大乱了吗?”
船队就停靠了两个预定的地方,第一个地方官匪勾结,县令和州衙收了好处,纵容海盗长期劫掠四方。
第二个地方居然被屠城了。
郑太后彷佛又想起北狩那种兵荒马乱的场景。
“太后,你常年在深宫,对福建路的印象只有精致的龙凤团茶,精致的斗茶,对天下官僚的印象,也只有大宋优握养士,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殊不知,这些个士大夫们,也不全是好人啊,为了一点财帛,草管人命,官逼民反,胆大妄为!”
宋神宗熙宁四年(1071)三月,作为主兵政的大臣枢密使文彦博在与宋神宗对谈时,说“祖宗法制具在,不须更张以失人心。”
宋神宗说“更张法制,于士大夫诚多不悦,然于百姓何所不便?”
文彦博回答说“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文彦博为什么讲这句话?
我们可以先了解一下说此话的背景。
熙宁二年(1069),宋神宗召在地方任职的王安石到京出任副宰相,要求他牵头组织变法。王安石便开始提出改革方桉,组织班子,颁布新法,推动改革。
熙宁三年(1070),宋神宗任命王安石为宰相,王安石提出一系列的变法措施,如均输法、青苗法、市易法、免役法、方田均税法、农田水利法保甲法、保马法等等,这些改革在全国大面积铺开,王安石又把爪子伸向了科举制度。
作为保守派,反对变法的文彦博更看重官僚的利益,也通过这句话,重申孟子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样一种把人分两类的儒家思想,劝戒宋神宗,你的立场不对,你应该是劳心者。
“李敬,你的意思,王安石变法的思路是对,大宋应该与百姓共治天下?”
“当士大夫立身从百姓立场出发的时候,他就是百姓中的一员,非要强调自己是士大夫,官僚的时候,他就站在百姓的对立面上,永远不可能像宗帅一样,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李敬一直在声明自己立场,苏门从来不反对王安石变法,只反对激进的作风。
改革,是推到重来,各种庙堂决策稍有不慎,各地官员就能给你整成害人法。
于千疮百孔的大宋风险太大,最好能从各种改良开始,循序渐进,一步步做好,从量变到质变。
“大宋经靖康之劫,如果还循规蹈矩,遵循祖宗之法,让这些积弊越陷越深,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乔太妃早就看出来了,李敬嘴上说什么他是苏门的人,反对激进的改革,其实跟周宁还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至少在复兴报派去各地征集稿件送回来的稿子里,他就打招呼筛了很多不利于政务改革的稿件。
此番借着兴国,宁德两县的遭遇。
乔太妃更感觉这个政治改革已经到了非改不可,势在必行的一种压力。
“靖康之难,我起初还觉得是六贼提拔起来一棒子奸臣祸乱朝纲,硬生生逼着官家去找金狗和谈,活活把勤王之战的胜仗打成了败仗,现在看来,这些个各地任职的士大夫问题很大,为了贪墨一点钱,愣生生造成这么多无辜性命枉死!”
郑太后,王太妃此番跟着李敬南下,真真是涨了见识。
震东海作为名震一方的海盗头子,数十年在东海盘踞,当地官员一代接着一代,收了银子,愣是装看不见,还阻断了少数苦主向朝廷伸冤的途径,大宋朝堂都以为四海升平,万邦来贺。
哪里知道其中还掺杂了外国海商垄断市场的阴谋。
郑太后和李敬都认准的财富之地北苑茶园,因为官员贪墨厢军军饷,就引发了如此混乱,情况不明,不敢轻易去北苑是小事,古田,宁德死在叛军手中的冤魂无处伸冤,这才是天大的事情。
“昌国的海盗,宁德的屠城,我回登州都会跟皇后说,山东的政务改良试点,稷下学宫对官员的培养,必须要搞下去,要成功,向全国推广,尤其是那个民意代表,也要组织好,层层构筑衙门,要给他们授权,逐级建设好,让百姓也好,军士也好,有冤情可以有伸冤的通道,不至于再出现这种暴虐之事!”
叹了一口气的郑太后继续说。
“士大夫中虽然有宗泽,李光,陈过庭这样的忠臣,坏人还是太多,你和皇后主导的工匠子弟学校我看很好,我大宋当于百姓共治天下才是正途,像那些站在百姓对立面的士大夫,但凡渎职,触犯律法的,该流放的流放,让他们跟着海盗去扶桑挖矿!”
李敬和两位太妃都笑起来,郑太后也轻松了很多,还是放不下她的茶园。
“李敬,此番驰援福州,如果顺利的击败叛军,搞清楚建州的情况,我还是希望去建州一行,看看茶园,大宋财富之地,知名茶乡,不能这么毁了!”
“可以,到时候我看看把吴谈派给太后,让他跟您一起去!”
“你继续南下,兵够吗?”
“据说福州有些守军,我们可以给他征用了!”
李敬从登州出发,只有两艘昔日出访高丽改造的客船和两条驳船装载士兵随行,四条船两千多,另外两千多作为搭配水师的陆战队分散在十条蒸汽新船上。
原计划这两千多吴谈带着,跟着郑太后到北苑茶园。
如今看来,两千多的兵去建州那种兵荒马乱,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肯定不够。
郑太后带着两位太妃和公主在李敬船舱呆到了很晚才走。
李敬抱着乔清澜,顾无双的也没有睡几个小时。
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就抵达了福州。
舰队没有惊动对手,船队进入闽江不久,吴谈亲自带着骑哨就去查探消息了。
回来的消息,让李敬有些吃惊。
不止是吴谈一路,吴谈下船以后,李敬还让一起长大的几个弟兄也去前线侦查。
带回来的消息都差不多。
攻城的叛军人数并不多,天一亮已经展开攻城了,他们还制作了火药,试图炸开福州城门没有成功,把城门楼子炸的漆黑。
让吴谈奇怪的是,福州城头的守军很多,城墙上战的密密麻麻都是人头,还都穿着粗制的铠甲,至少有三万。
是攻城叛军的二倍还有余。
尤其是攻城叛军至少还裹挟了一半的平民,从刀逼着他们填埋护城河。
也不知道守城的将领叫什么名字,就是没有出城反攻。
眼睁睁看着这些被裹挟的无辜百姓送死。
“李宣抚使,叛军裹挟着百姓,看起来人很多,可是这些人的打法,跟凶残的金狗还真没法比!让我带兵去吧?”
到福州的靖字厢军加上水师陆战部分,一共也只有五千人。
城外的叛军加上裹挟的平民,远超五千。
论人数,靖字军是没有绝对把握的。
可是跟金狗交手那么多次的吴谈,看着这些叛军的组织,打法,更像是看小孩打仗。
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吴谈,有没有把握把所有叛军留下,尤其是叛军的大小头目,必须要抓住或者击毙,要知道,击溃对手,相当于放这些恶行累累的罪犯去害人!”
“应该没有问题,我们有八百骑兵呢!”
“敢立军令状吗?”
“敢!我就不信,我刻苦训练那么长时间的靖字军,连辽东都打了一个对穿的部队,拿不下这建州叛乱的厢军!”
“好,此战交给你指挥了!郭槐安留守,林正风带着水师陆战营服从吴谈指挥!”
“喏!”
“通知所有押正以上的头目,不可轻敌,把对手当成最凶残的金狗主力!”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