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天凉,这边也没有地龙,写意提前喊了晚餐时恰好说过话的钗儿和采桑暖好床铺,朱塬想要一个人睡,自在,写意不许,怕冻着,就干脆拉了把两个小妮子直接留下,其他……太大只,占地方。
服侍着自家小官人睡下,写意吹了灯,来到外面。
青娘、洛水和暖娘等人已经返回后面院子,写意又亲自去看过,亲自锁了门,才回到这边,除了自家小官人身边的两个暖床妮子,写意和留白,还有某个麻袋姑娘,会睡在卧房外间。
主要是麻袋姑娘。
力气大,看着就让人安心。
随后各处看了看,再亲自锁上了这边院子的小门,又检查了各个屋子,特别是何瑄挑来守夜的婆子仆妇,仔细交代一番,才去洗漱,回到正屋,同样反锁了房门,看看时间,已经快是亥正,终于睡下。
第二天是九月初六。
写意知道今天自家小官人的事情很多,照例早早起床。
只留了小鱼在外间,写意与留白开始一天的忙碌,直到天光大亮,带着做好了早餐的青娘她们回到这边,吩咐她们去西屋,写意带着留白来到东屋卧房,刚刚掀开一些帘子,就隐隐听到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撒娇声音:“……爹,奴儿有个姐姐……”
昨日重现么?
写意没开口,这次跟过来的留白已经小声都囔:“浪蹄子……”
扭头瞪了眼留白,写意等屋子里一段小话说完,才故意带着些动静地掀帘进门,也没有把恰好看到又缠在自家小官人身上的采桑和旁边的钗儿赶走,假装甚么都不知道地服侍自家小官人穿衣起床。
只是个小插曲,丫头都那么撒娇了,朱塬吃过早饭,便随口吩咐一句,让人去把采桑姐姐接来。
随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第一件事就是昨天打定的主意,朱塬招来刘琏、姚封和方礼三位营海司佥事,直接宣布自己的决定,姚封和方礼没意见,大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刘琏不太赞成,还拿朱塬之前的论调反驳,如果是官捕,没有民捕作为补充,会导致产业体系僵化,巴拉巴拉。
朱塬直接驳回。
要求刘琏今天上午就把文书拟好,颁布下去。
安排完这件事,随口又和姚封说起了制瓦机的活动模具之事,让他去处理,接着又是另外一个会议,讨论建立鱼获分销渠道的事情。
之前几个月,明州这边的鱼获除了自家食用,向外主要供给前方大军。
不过,朱塬一开始就明白,这件事不能持久。
今年就算了,到了明年,大军就吃不下那么大体量了,因此,继续供给自身和大军的同时,朱塬必须把多余的鱼获分销出去。
说起来,讨论过程中发现,这件事最大的难点,不是建立分销渠道本身,而是……盐!
营海司处理完成的成品鱼获,按照此前定下的标准,基本上含有十分之一重量的盐分,也就是说,10斤腌烤完成的鱼获,里面大概会有1斤盐。
当下食盐的零售价格是30文一斤,相比起来,按照一石粮食一贯价钱计算,营海司基本默认一担鱼获等于一石粮食,一担鱼获是100斤,相当于10文钱一斤,其中1斤里面有将近2两的盐。
别忘了,这年代一斤是16两。
算2两的盐,价格就是6文钱,其余的鱼获,按照10文一斤,价值只能算4文钱。
肯定不对。
总之,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营海司向民间分销零售鱼获,价格定高了,影响销量,定的太低了,那就要干扰盐价,甚至影响到盐税。
因此,将来的具体终端零售价格,10文一斤肯定是不可能的。
大家一番讨论,朱塬一锤定音,直接翻一倍,20文一斤,先试行看着,将来再根据情况调整。
至于对盐务可能产生的影响……
朱塬觉得,盐铁专卖制度,从汉代开始试行了一千多年,也该改一改。
朱塬相信回到金陵后,和老朱把道理说通,自家祖宗也不会坚持,毕竟不能为了每年才一两百万两的盐税,影响到整个经营海洋的大战略。
当然了,如同禁止民间海捕一样,这么做,肯定又会得罪一批人。
从盐运体系到沿海大批的盐商。
朱塬其实考虑过,在不触动现有利益结构体系的情况下,推动这个国家走向一个新的时代。之前选择经营海洋,恰好就是因为这一点,过往千百年,这片土地都不重视海洋。
没想到,到底还是逃不开某些事情。
只是再应了那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躲不了。
开完这次会议,又处理了一些其他事务,朱塬就匆匆赶往定海城东码头。
今日南风。
今年的第八批海运粮船,将会在午后正式出海。
这基本也是今年的最后一批。
接下来,北风渐多,就不适合再往北方送粮,否则,船队很可能被吹往反方向,其实,之前的第七批就遇到了类似情况,出海第六天刮起了北风,船队不得不降帆落碇,在海上足足等待了四天。
第七批粮船因此花费了26天才抵达直沽。
没错。
第七批没再去往胶州,而是直奔直沽。
当下这一批,营海司已经做好至少一月才能抵达目的地的准备,甚至,如果长时间风向不对,船队主官还能便宜行事,转道向西直接靠岸。
无论如何,算上了这一批,今年年,营海司和海军都督府总计向北方输送了220万石的粮饷,其中粮食160万担,鱼获60万担。这些粮食,不仅保证了前方大军的口粮供应,还让老朱可以非常宽裕地赈济灾民,进而更加快速地稳定历经兵灾后北方各省的动荡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