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有感而发,还是因为曾经的经历。
上一世从商,最无奈的一个感受就是,不管是卖袜子的,还是卖房子的,都习惯于起一些不伦不类的洋名字,诸如‘福斯特’、‘百思得’这种,其实还算好的,更有些,甚至还起到翻车,变成了骂人的谐语。
为什么?
不是国内商人起不来‘上善’、‘致用’这样拥有文化内涵的名字,而是……市场不认。没办法,起个洋名字,不管你有没有内涵,就是能卖的更好一些。
至于‘根正苗红’的洋品牌,那更是不得了。然而,实际上,那些真正的洋名字,真得很高端吗?
不。
朱塬就知道一个非常顶级的奢侈品牌,那单词的直译其实是‘管道’的意思,想象一下,如果中国商人成立一个品牌,管道牌服装……那反应肯定是,什么鬼?但,人家外国人用这名字,再音译过来,就是高端。
胡乱发散着吃过午饭,让人把几只元青花瓷器先收下去,明天打算带进宫,和老朱再讨论一番,这次……是有机会的,朱塬希望把一切都反过来。
外院的宴会还在持续,朱塬也确实没有露面的意思。
离了内宅的饭厅,乘坐肩舆,在飘飘荡荡的细雪里从大宅东侧小门出来,上了事先精心准备的舫船。
钓鱼。
这下雪天,这意境,不来一下‘独钓寒江雪’,多可惜?
好吧。
实在是想做其他都做不来,身边妮子们不让。
午睡的话,刚吃过饭就躺下,也不好,于是就胡乱折腾。
温暖的舫船内,当然也不可能独钓,众芳环绕,开了一扇小窗,一根精心打磨的嵌金凋花鱼竿懒懒地探出去。
打了重窝,加了猪肝鸡蛋那种。
不过,这冬天里,给了这么多好处,想让鱼开口还是不太容易,其实也没什么期待。
注意力反而更多放在身边毛茸茸的一个。
梧桐。
脱掉了那身牛仔风衣,换上了白色皮裘,而且,同样还是朱塬按照后来审美设计过的皮裘,一身纯白,毛茸茸的帽子,毛茸茸的夹克,毛茸茸的裙子,毛茸茸的短靴……中间……腰身和大腿,是显露的一截又一截的白皙。
精心养了这么一段时间,看着就润泽,摸起来,手感更好。
而且,这一大只,不是吃东西的时候,还是很温顺的,大猫一样蜷在朱塬身边,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
帘子掀开,穿红绸夹袄的女子小心捧着刚煮好的茶水进来,瞄了眼匍在大人身边的胡女,见那如猫儿舔舐主人手心的动作,不由脸色一红,收回目光,小心地把托盘送到大人另一边的留娘手里。
朱塬扭头看了下,感觉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示意女人凑近些“你是……”
见大人开口,瞄了眼留娘,得到示意,小心地在厚厚的地毯上跪坐下来,小声道“奴……伍三娘。”
想起来。
伍三娘,伍四娘,伍……采桑子。
朱塬按了按正啮咬自己手指的梧桐,抽回手,再外边一些的麻袋立刻抽出手帕帮自家大人擦拭。另一边,留白不太情愿,还是把位置让开,让伍三娘凑得更近一些,免得自家大人还要扭头说话。
伍三娘便又近一些,垂着头,嗅到一边小男人的气息,感觉脸庞有些热,于是把眼帘垂的更低。
朱塬也记起了之前的更多事情。
下面人太会办事,本来只要一个妮子,结果,来了两个。身边这位……简单来说,有人给足了银钱,再加上一些营海司的权势压力,或许还有些额外的好处,总之,另外一边,就干脆利落地写了休书。
破事。
反正吧,卖妻鬻子这种,这年代,也并不罕见。
感受着身边的女人香,朱塬伸手过去,把伍三娘脸庞抬起转向自己,欣赏着一朵雪下浅梅,笑着问道“是以前好些,还是现在好?”
以前?
现在?
被小男人指尖触到,伍三娘感觉脑子嗡嗡的,听到这个问题,才勉强动了动思绪,大人问话,当然是要答的,很快轻声道“现在……好些。”
朱塬又问“只是好一些吗?”
伍三娘眸子眨了眨,于是发现,睫毛很长,还颤了颤,似乎心里一些慌慌“现在……好,好多了。”
对比曾经,当下……简直在天上一样。
除了……
想到这里,伍三娘又主动打断。不能再想,不然,这样天上一般的大人,一句话,可能就又多了一场祸事。
伍三娘不敢想,朱塬却想到了,好奇问道“你之前……应该有孩子了吧?”
伍三娘顿时一颤。
忍了忍,躲开些目光,还是很快回道“奴……有一双儿女,当下……养在娘家。”
朱塬这次很谨慎“多大年龄?”
这问题出口,伍三娘还没什么,挪到旁边的留白想到了某个婆娘,顿时捂嘴,眉眼却弯起来,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伍三娘带着些浅浅希冀地看过来,声音更小了一些“丫头七岁,宝儿五岁。”
朱塬放下心,点了点头,随口道“如果想他们了,可以接过来,顺便还能在金陵上学,唔,这边的教育条件更好。”
伍三娘顿时忍不住,眼泪汪汪地看向朱塬“大人……真……可以么?”
朱塬没开口,留白已经道“任失礼,大人还能骗你一个奴婢?”
伍三娘反应过来,连忙俯身磕了个头“奴谢大人恩典。”
朱塬笑着瞪了眼抢话的留白“你才失礼,去,把四娘和五娘叫来,我觉得她们姐妹三个挺像的,对比一下。”
留白小小都嘴,还是答应着退出了船舱。
伍三娘却似乎想到甚么,脸庞不知不觉更加红润,不由自主地再次垂下眸子。
朱塬目光已经转向窗外,看着毫无动静的彩羽浮漂,一边又摸向身旁毛茸茸的梧桐“真是一点不上鱼啊?”
这么长时间,梧桐能听懂的汉话还是不多,却能感受到自家大人的情绪,脑袋抬起,很是期待地看向窗外。中午没吃饱……嗯,是不在大人身边的话,就吃不饱,也就很期盼,如果钓上了鱼,或就能煮鱼吃了。这片土地上,这些人,真是……做什么东西都好吃。
想到这里,梧桐口水就涌了出来,连忙咽下。
大人很好,但,他身边的这些小个头婆娘都很凶,万一流出来,会被训斥。
担心朱塬受风,窗口开的很小,梧桐探过来的一颗大脑袋直接挡住了大半,朱塬笑着伸手按下“低一点,你挡着我观看这大好河山了。”
梧桐还是不懂,却乖巧地脑袋垂到朱塬腿上,眸子却看过来,可怜兮兮,语调怪怪“大人,梧桐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