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骄阳似火,暑气留恋,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太阳就好似一个大熔炉,将一切都烘烤的,滚烫滚烫。
但“辣手书生身怀九阴真经与易筋经”的这把火,更如火上焦油一般,几乎使整个江湖,都陷入动乱了。
尤其徐州一带,更是不同往昔。旅客之多,堪称前所未有。
诚然,这所谓旅客,绝大多数,都是挎刀佩剑、成群结伙的江湖人物,他们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这江湖本就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大染缸,又有谁人不想扬名立万,大出风头呢?
那想要出风头,艺业过硬是最基本的。如今至高无上的武学典籍,重现江湖,说不得,就有浑水摸鱼的机会呢?
如果运气再好一点,下一个天下第一,未必不是自己!心同此心,故而自晨至暮,徐州道上,就已人如蚁行。
此时,日色刚刚偏西,徐州去往河南的官道边,立着一座茅店,看着简陋,倒也轩敞。店前两名伙计,不知说着什么,一脸浪笑。
忽听屋内传来一声吆喝:“小二,再上一坛酒!”
两人正自说的开心,闻言顿时一惊,一人将手边的抹布,往肩头一搭,收起浪笑,拉着长音道:“来啦——来啦——”。
转身带起一阵风,荡起土黄泛黑的酒幌子上,写着“徐州老店”四个隶字。
……
店内满座,热闹非凡,足有四五十名食客,居然都是携带兵刃,腰囊鼓鼓,又服色不一,明显都是隶属不一的江湖中人。
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壮年汉子,从伙计手里接过酒坛,笃地往桌上一搁,满桌的碟儿、碗儿“哐啷”乱跳。
他将桌上的四只大碗摆弄好,一口气部,斟满酒水,给对桌之人,端过两碗,笑道:“果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啊!
想那‘金刀侠’邓茂、‘盘龙拐’杜平生、‘震山帮’帮主张无极、‘扛鼎居士’言大标,都是什么角色?
那可都是咱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结果就这么齐唰唰,死在‘辣手书生’手上了。
我蔡龙,混了十多年江湖,却无缘一见此等人物……”
他言犹未完,便摇了摇头,一脸遗憾,举起酒碗,一气饮尽。
他桌对面的汉子,长得精瘦,也在三十上下,面色古怪道:“蔡兄若真有想法,那还不简单?只要你对九阴真经、易筋经也有想法,还怕没机会,见到他吗?”
蔡龙听出了他的取笑之意,也不着恼,又饮一碗,摇了摇头道:“曾兄,我姓蔡的,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那劳什子九阴真经、易筋经再好,也没命重要啊!
若能见见这种真正的高手,就圆了我生平所愿了!”
他们两人说话,也未刻意藏掖,众人都是江湖人,俱是听得怦然心跳,他们都知,这劳什子的《九阴真经》与《易筋经》,实是各位江湖好汉,丧命之根源。
大凡人生在世,所贪所好者,不过“权财色”三字,而武林中人,日思夜望的,却是绝世武功。只因若有盖世武功在身,便可呼风唤雨,“权财色”只要有心,更是囊中之物而已。
这“辣手书生”身怀盖世绝学《九阴真经》《易筋经》的风声,一经传出,武林中人,自然人人觊觎,争图染指,而众位成名好汉之丧,便肇因于此。
那曾姓汉子,五指敲着瓷碗,不由长叹一声道:“蔡老弟,你人虽粗旷,却活的通透,真令曾强佩服。
不过,你想见辣手书生,依我看,最好还是别见了。大概两月前,我曾在金国中都,见过他一面,反正够凶够辣!”
蔡龙正将碗中酒,喝了大半,闻言立马重重一搁,一脸羡慕道:“曾兄,你见过辣手书生?我眼巴巴的,眼里都快瞪出只鸟来了,都碰不上他,你咋就见过他呢?
他是不是像江湖传言的,不到二十岁,快给大伙说说?”
这客店中吵闹声,也立马停歇,数十双眼睛,都投过来,落在这曾强身上。
曾强眼皮一耷,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在中都时,的确见过他。可当时人满为患,我又离的太远,没挤到一个好位置,他的样子也没看真切。
但我听人说,他参与‘比武招亲’,想必年纪就在二十左右。”
蔡龙一摇他的胳膊,很是急切道:“你快说说当时的场面呗,江湖上传的乱七八糟,谁都不知哪是真哪是假,你既然亲眼所见,那真是何其有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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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强哈哈一笑道:“我当时去的晚了,后来听人说,他比武招亲时,顺手将金国赵王世子,给收拾了一顿。
反正当时‘千手人屠’彭连虎,‘参仙老怪’梁子翁、青海‘五指密刀’手印宗,灵智上人、黄河帮‘三头蛟’侯通海,他们都是一伙的,哪个不胜我,曾强十倍?
可都是响当当的一方霸主吧?后来怎么着?灵智上人被‘辣手书生’单枪匹马,当着所有人的面,只一掌,便打的鲜血狂喷,不得动弹。
至于‘三头蛟’就更惨了,听说吃了一掌,整个人当时就不行了。
彭连虎、梁子翁他们,就只能看着,‘辣手书生’耍够了威风,扬长而去。
但这‘辣手书生’虽然厉害,但他也无愧辣手之名,就有几个看热闹的,都被他随手给打死了。
蔡兄,你说,你见他干什么?他要看你不顺眼,顺手给你一掌,你冤不冤?
别人抢他东西,被打死,也就罢了,你若只因看他一眼,那……”
曾强说到这,也将碗中烈酒一口喝尽。
蔡龙本来听的张大了嘴巴,听到这,也低头喝酒,不再吭声。
这时却有一四十多岁的妇人,接上了话,她满脸疑惑道:“这位兄弟,你这话不对吧?这江湖传闻,不是说‘辣手书生’的武功,也就比彭连虎他们,强的很是有限吗?当时他是被吓跑的。
那侯通海武功也不入一流,他打伤灵智上人,也只是使诈啊?有人也说,这事也是,他们亲眼所见,断不会有假啊?”
众人一听这等消息,也是哗然一片,实在是‘辣手书生’的底,没人说的准了?
就光从那些被人认出来的,尸体上看,就有好多江湖上,很是有名的一流人物了。
还有些,没被人认出来,若是‘辣手书生’真的,只比彭连虎那些人强一点,面对这种杀局,他早都完蛋了。
但若比彭连虎他们,武功强的太多,那当时,又为何要逃呢?
众人闻听这等消息,自是震惊莫名,都在窃窃私语。
没人敢去想,一个人不到两个月,武功可以突飞勐进到,这等地步,自然都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忽听门外伙计呼喝,众人抬眼望去,却见两名年轻男子,跨进门来。
两人年纪均在弱冠上下,又都作文士打扮,左边一人个头高,气度沉凝,双目光芒炯炯,别有慑人之力,背上缚着一个包袱,还有一个长布条,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右边那人,唇红齿白,俊秀无伦,眉眼含笑,观之可亲多了,腰间悬着一口宝剑。
有人不禁寻思,可惜是个男儿身了,若是易作女妆,定是个绝色佳人。
这两人正是顾朝辞与穆念慈了,他们从苏州一路向北,本来数日的路程,但因一路,杀伐不断,两人硬是走了十几日,方才到了徐州地界。
顾朝辞转目,一瞥店内情况,眉头一挑道:“没地方了,再换一家吧?”。
穆念慈一点头:“好”。
曾强自打顾朝辞进门,便盯着他看,一见他们没有位置,想要离开,便站起身来,指着身边长凳,笑道:“尊驾若不嫌弃,且来这里坐坐。”
顾朝辞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道:“多谢兄台美意,那就叨扰了。”说着便与穆念慈迈步过去,从容坐下,点了酒菜。
这蔡龙此时喝得有点多,眼圈泛红,大剌剌端起酒碗,朗声道:“不才蔡龙,匪号‘裂木手’!”又指着曾强道:“这位曾强兄弟,别号‘草上飞’,轻功少有,看二位这打扮,想来也是练家子,不知如何称呼?”
穆念慈瞧了顾朝辞一眼,神色颇有些尴尬,拱手道:“好汉客气了,区区不才,不足挂齿。”
她这一路上,打的架太多,报号这种事,顾朝辞不方便处理。说真话,饭估计都吃不好了,说假话,若被人认出来,反而堕了名头,那就只有她来出面处理了。
蔡龙见她言辞闪烁,心中大是不悦,心想:“这人长得娘们唧唧,行事也像个娘们,忒不爽快!”想着嘿嘿一笑,将一碗烈酒,灌进肚里。
曾强瞧着顾朝辞,不禁心生疑惑:“这轮廓倒依稀有些相似,但我当时,也没抢到好位置,远远瞧过,也不分明。到底是不是呢?”
这蔡龙又喝了两大碗酒,酒意上冲,歪眼斜瞅顾、穆二人,老实不客气道:“两位兄台,不敢报名,莫非也是去找‘辣手书生’,抢夺九阴真经与易筋经,生怕露了姓名,连累家门?”
顾朝辞与穆念慈闻听这话,面色如常,但穆念慈心里,却是窃笑不止,憋的好生难受。
这蔡龙或许真的是个自来熟,又接着道:“听我一句劝,就你俩这小胳膊细腿,还是回家抱着娘们睡觉,来的踏实。
那‘辣手书生’何等人物,那是不世出的大高手,咱这屋里数十人,天南海北,往这赶,都想要秘籍。
嘿嘿,依我看哪,不知得有多少人,得巴巴的跑去,给人送人头!”
他话音刚落,忽听一个清亮柔弱的声音嘿笑道:“嘿嘿,胡吹大气,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一个狗熊般的浅薄之辈,知道什么是武功高吗?
只不过会些狗熊杂耍罢了,还不世出的大高手,听了些江湖传闻,就在这大放厥词,替人吹捧,真是不知所谓!”
这声音婉转动听,明显是一女子所发,她说话压根不带丝毫掩饰,满店皆闻,霎时间,人人都静了下来,将目光投了过去。
顾穆二人自也循声望去,但见角落处,坐着一人,这人身形苗条,一身紫青衣裙,这时正将一个斗笠,盖在头上,显然已经吃完。因是双方向背,也看不到她长相,但声音清脆,显然年纪也不大。
顾朝辞听了此话,也在寻思,听这女子,言语间对自己极为不屑,莫非是仇人?想着眼神中寒光闪烁。
现在的他,只要有仇之人,统统杀掉,总是没错。因为他对这个放消息要弄死自己的人,属实确定不了。
那么自己将正事办好,神功一旦大成,就得利用丐帮,强大的情报系统,着手将与自己有仇的,统统弄死,这样就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了。
穆念慈见情郎受辱,也是心中大怒,这女子,虽然骂得是这蔡龙。
可蔡龙说的是辞哥啊?难道辞哥,武功不高吗?谁是猴子谁是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