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像兄长那般大发雷霆,面色却也是一片冷峻;
牙槽暗暗咬紧,握紧的双拳藏于案下;
如寒霜般冰冷的双眸,只直勾勾盯向身前不远处,被摆在油灯旁的长剑之上。
“匈奴北蛮······”
“北蛮匈奴······”
···
“嘶······”
“呼~~~~~······”
“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
自顾自调整的情绪,将胸中怒火尽量按捺下去,刘胜最终,也只如是道出一句还不是时候。
这句话,在过去这些年,不知被多少人、多少次提起;
几乎是从太祖高皇帝刘邦之时起,这句‘还不是时候’,就成为了汉家对匈奴人最主流的看法。
——汉匈必有一战!
但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
“但决战,也已经不远了······”
面色阴郁的低着头,在心中如是道出一语,又长呼出一口浊气,刘胜才总算是将面上怒容稍敛去些许。
而在刘胜身侧,感受到刘胜这明显异常的情绪变化,刘彭祖也强自按捺许久;
将胸中怒火压下大半,才强挤出一抹笑容,明显有些刻意的打趣道“倒是那李广,在这几年出尽了风头。”
“——吴楚之乱闻名于天下,之后又被召回长安,担任长乐宫卫尉;”
“被任为雁门郡守至今,也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吧?”
“嘿;”
“短短一年的时间,他李广,居然就在匈奴草原,闯下了一个‘飞将军’的名号!”
“吓得公孙昆邪整日里心惊胆战,此番更是进奏父皇,说李广才气天下无双,自负其能,数与虏确,恐亡之?”
(李广的才气天下无双,但他自恃其能,数次与匈奴激战对抗,怕他迟早会因此而死)
听闻兄长提起这个久违的人名,刘胜也不由微微一愣;
暗下稍回忆一番过去几年,李广在雁门郡守任上的作为,刘胜几欲开口,却终只得摇头一笑······
“李广这人,勇武是没的说;”
“但这人,只是个猛将,却并非是个帅才。”
“——过去这几年,甚至是过去几十年,我汉家都秉承‘止外战,安内治’,专心于内政,以休养生息、积蓄力量。”
“太祖高皇帝、孝惠皇帝、吕太后、先太宗皇帝乃至父皇,更是无一例外的委曲求全,不顾天子之尊,与北蛮虚与委蛇,屈辱和亲······”
···
“这一切,原本都是为了避免摩擦、避免战争,以全神贯注的积攒力量,为最终的决战做准备。”
“但李广做了雁门郡守之后,却完全不顾这国朝大策,只顾自己痛快,屡屡和匈奴人激战。”
“若匈奴人来攻,李广被动防御,那倒还则罢了;”
“偏偏过去这一年多,李广每每都是主动出击,深入草原至少百里,主动去找匈奴人的麻烦!”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李广这‘飞将军’的名号,便搭进去数百弓马娴熟的汉军锐士,更是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伤残,而只得归乡荣养。”
“考虑到这些,再看那‘飞将军’三个字,恐怕,就颇有些让人玩味了······”
见自己一句用于活跃气氛的闲聊,却引来刘胜如此严肃、细致的评判,刘彭祖也不由有些愣了神;
待反应过来,却见刘胜又自顾自继续道“军人,尤其是李广这种级别的将官,是非常需要具备一些眼界的。”
“就说当年吴楚之乱,李广险些接下梁王的将印,就已经说明这个人,只是个空有一身蛮力的莽夫;”
“过去这一年多,拼着数百将士性命的代价,换回一个‘飞将军’的名号,更是让我对这个人彻底失去了兴趣。”
“反倒是同样卫戍边郡,治军却只讲究按部就班、步步为营的程不识,更让我觉得值得信赖。”
“——毕竟军国大事,不是儿戏;”
“如果人人都像他李广那样,只由着自己的性子,便不顾国朝大策,那这样的军队,也就不再是我汉家的军队、不再是我汉家想要的军队了······”
最后再道出一语,刘胜终还是摇头叹息间,将面前案几上的简书收拾了一番,一副‘准备上课’的架势,显然是要结束这个话题。
不等刘彭祖反应过来,太子太傅卫绾,也终是姗姗来迟······
“学生,拜见老师;”
“拜见太子傅。”
兄弟二人先后起身行礼,却只换来卫绾对刘胜一个‘拜见家上’、对刘彭祖微微一点头。
随后,便见卫绾神情庄严的走上前,来到上首主座前,却并未坐下身;
稍抬起头,便对刘胜、刘彭祖虚一挥手。
“请家上、公子,将面前的简书收走吧。”
“今日,不讲经书大义。”
课堂之上,老师放话,刘胜、刘彭祖两个做学生的,自然是只能遵从。
只是在收走简书,并坐回空空如也的木案前时,兄弟二人惊讶的发现往日气质儒雅、待人随和,恨不能在脸上写着‘我是老实人’五个字的卫绾,此刻却莫名带上了一股杀伐之气!
而在卫绾下一句话道出口之后,就连刘胜、刘彭祖兄弟二人面上,也随之被一阵肃杀之气所占据······
“今日,老臣便为家上、公子,讲两件发生在几十年前的往事。”
“——第一件,是太祖高皇帝御驾亲征,与匈奴单于挛鞮冒顿决战平城,最终却身陷白登之围;”
“第二件,则是太祖高皇帝驾崩之后,挛鞮冒顿在国书上大肆羞辱,吕太后却只得虚与委蛇、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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