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释之的回答,援引了嬴秦重用刑具、刑罚,道出都能见到无辜者被人扣帽子的情况,并直接将此描述为‘秦二世而亡’的罪魁祸首。
先帝又问张释之嬴秦的执政失败之处,张释之据实而答,先帝龙颜大悦,便让张释之做了公车令。
曾经的太子启、代王刘武,同张释之之间的恩怨情仇,也正是以张释之担任公车令作为开端。
——公车令,管的就是宫门。
——你一个太子一个诸侯,见天儿的进宫门不下车,或是过了门禁才来喊门,张释之不生气才是怪事。
再经过一件又一件彰显张释之‘大公无私’的事,先帝对张释之也愈发的重视起来,自公车令到中大夫,再到中郎将,以及最后的廷尉。
而在做了廷尉之后,张释之的巅峰时刻,才算是拉开篇章。
有一件事,刘胜印象极为深刻。
说是当年,先帝乘车出行,途中路过中渭桥时,突然有一个人从桥底下钻了出来!
这人倒也没有恶意,只是凑巧在御辇路过时,从桥底钻了出来;
但马可看不出人有没有恶意!
见前方平坦的道路上,突然窜出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人影,拉着御辇的马瞬间受到了惊吓,当即就开始撒丫狂奔!
好在先帝没有被甩进渭水,也没有被摔在马车下,而只是在经历一段生死时速之后,勉强安稳的停了下来。
下车的时候,先帝腿都软了······
怕呀!
被发狂的马——八匹受到惊吓而疯狂的马拉着疾驰,换了谁都得怕!
但普通人的怕,和封建帝王的怕,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寻常人的怕,就只是怕;
但封建帝王的怕,必然紧跟着怒,和恨!
不出意外:那个‘突然钻出’而导致御马受到惊吓的人,被先帝下令逮捕,并直接送去廷尉问罪。
当时的廷尉,正是刚被得到任命,如鱼得水,打算大展身手的张释之。
得到桉件,张释之一板一眼的翻开《汉律,并严格按照律法规定,给出了最终的判决:冒犯车驾,罚金四两。
对于这个判决结果,先帝自然是完全接受不能。
——好家伙
——朕都吓没了半条魂,结果就来一个‘罚金四两’?
好歹意思意思叛个‘坐死’,然后许其以金抵罪也好啊?
得知先帝的心意,张释之却仍旧没有动摇。
也就是在那时,那句让张释之得以名垂青史的明言,也终于问世······
“法如是足矣······”
“原始版本的法治精神呐”
“啧啧啧;”
“也不知道这赵禹,能不能成为我的张释之?”
自顾自呢喃着,刘胜便下意识侧过头;
见周亚夫正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刘胜才恍然大悟般,将身子朝周亚夫转了转。
“哦哦,刚说到哪儿了?”
“先帝后元二年,父皇请奏先帝,请求任命太子舍人张欧为廷尉监,得到了先帝的允准。”
“然后呢?”
“然后怎么了?”
看出刘胜方才明显是开了小差,周亚夫只郁闷的深吸一口气;
偏偏又奈何不得刘胜,又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臣说起这件事,是想告诉家上:早在先帝时,尚还是储君太子的陛下,也曾从廷尉开始着手,编织自己的羽翼。”
“除了廷尉,便是为太子家令晁错,谋了个掌管长安九市的差事。”
“正是因为如此,陛下才能在即位之后,立刻将张欧从廷尉监扶正为廷尉,并任命晁错为内史。”
“而当年——先帝允准陛下,将张欧任命为廷尉监的那年,也正是先帝病倒的那年······”
听周亚夫说到这里,刘胜也终于明白了周亚夫话中深意,面上神情也不由下意识一沉。
周亚夫说的没错。
从廷尉开始着手政权交接,确实可以算是汉家的‘传统’——至少是当今天子启曾经历过的‘先例’。
也正如周亚夫所言:根据太子启的先例,天子允许储君插手廷尉,似乎也意味着政权交接的正式开始。
而这,也正是刘胜最近感到忧心的点······
“唉······”
“也不知道未来这几年,会发生怎样的事······”
“但愿一切顺利,天下安和;”
“朝野内外,也不要再生波折了······”
这不是刘胜危言耸听。
就说当今天子启,在先帝病重卧榻、自己太子监国期间,便有好几次惹得先帝震怒!
虽然最终,先帝的怒火并没有导致政权交接中断,但也着实让长安朝堂动荡了一番。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件,便是先帝当年背疮剧痛难忍,就找人来看;
结果医者束手无策,先帝最宠爱的近侍邓通二话不说,上去就趴在先帝背后开始勐吸,将脓疮吸出来大半!
待疼痛缓解,先帝看到邓通一副喜出望外的架势,自然是心下一暖;
又起了试探的心思,便叫当时的太子启前来,让太子启也学着邓通的样子,为自己吸后背的疮脓。
结果太子启强忍着恶心、不情不愿的下了嘴,都还没来得及吸,就吐了先帝满满一后背······
“先帝何等温善、仁义,尚且让当时的父皇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父皇脾性又如此阴戾,也不知来日······”
“唉······”
“未来几年,只怕是有我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