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以为刘小兴被自己吓到了,忙说:“其实唱歌也没啥,你不该用小芳的名字唱,昨晚可把家里闹毁了,几个娃子跟着唱到半夜。”
刘小兴强强忍住笑意,问道:“叔跟婶子也没管管?”
那对白眼狼?还不是也跟着吊嗓。刘瞎子心底暗叹一声,站起身摆摆手说:“算了,歇着吧,唉!”
送走郁闷的老村长,刘小兴再也没憋住,躲进里屋放声大笑。
到了第二天,刘小兴就想抽自己耳光了。
全村的小孩都在唱《小芳》!
这并不奇怪,农村的孩子没有过多的物质和精神追求,而这首歌朗朗上口,轻松好记,也没有什么歌唱技巧,传诵起来非常快速,令刘小兴暗暗咋舌的是小芳的聪明,自己随便唱了两次便全部记下了。
村里人的反应刘小兴已无法顾及,笑得合不拢嘴的刘狗再来找他吃饭时,刘小兴立刻早早躲起来,雨生成了小侦察员,专门传递消息。刘狗两口子还道是刘小兴不好意思,又有老村长压着,没有咄咄逼人。
老这样躲着也不是事,孙科长走的第六天乡里仍没有任何反应,莫非真被老楞给说中了?人家逗咱玩的?
耐不住刘小兴的请求,老村长和马兆祥又跑了一趟乡里,抱着侥幸而去,垂头丧气而回,被高乡长一席话给堵了回来。
“你们还办学校?拉倒吧!农业生产落后,计划生育空白,送你们牛羊宰了填肚子,给你们树苗当成烧火棍,年年还要靠上面的救济粮过活,饭都吃不起还念啥书?谁又会去你们那里教书?能交得起学费吗?”
刘小兴恨不能给这个乡长一巴掌,要到乡里找其理论,被村干部们拉住劝说一番,这才作罢。
郁闷的刘小兴继续吃着百家饭,村里风言风语四起,都说刘瞎子要收刘小兴做孙女婿,那四百块钱归了刘家,罪证:《小芳》。刘纯连煽风点火,几个村干部的老婆跟着闹,要收回当家的捐款,搞得老村长和马兆祥十分被动。
看来孙科长是指望不上了,在一次村干部聚会上,刘小兴当众宣布,学校照办,没有老师由他来干,不收村里人一分学费。
刘瞎子和马兆祥连忙劝阻,刘小兴坚决地说:“二爷爷,马爷爷,男子汉一口吐沫一个钉,说出来的话就要兑现,这学校我一定要办起来!”
或许,也只有办学校才能改变僵局,刘瞎子和马兆祥只得点头同意,动员村里的壮汉盖校舍。
刘狗兴冲冲地也要去帮忙,被老婆一把揪住耳朵:“就你个狗脑子,现在小傻钱都赔学校去了,小芳跟他过日子还图个啥?你不许去!”
耷拉着狗头的刘狗说:“不还有首都那事吗?”
又是一个巴掌赏过来,秀英怒道:“那块玉找到了,半天也没个啥动静,当初走的时候怎么没见给钱或是带走?这十几年了怎么没个人来看看?还首都呢,俺看有个猪圈都比他强!”
缩着脑袋的刘狗想想媳妇说的也对,即便玉找到了,刘小兴还不是要等着人家找上门才能发达起来,若是一直没人找,也就是个傻不拉几的小光棍的料,放着一大把钞票不用,非要盖那个破学校,不是傻种还能是啥?
小芳的房间里传出歌声,清脆的声音却让刘狗感到恼怒,快步走上前掀开门帘叫道:“嚎什么丧!?跟爸下地干活去!”
梨花带雨的小芳扛起锄头不情愿地跟在刘狗身后,走过村口看到不远处一帮村里人正和小傻哥盖校舍,鼓起勇气弱弱地说:“爸,俺也想上学。”
刘狗扬起巴掌,小芳急忙躲开,刘狗恨恨地甩开手,骂道:“还没嫁人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从今往后,要是再看见你去找傻种,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爷俩一前一后,气鼓鼓地来到村外自家的田里,刨起土坷垃,因为心不在焉,小芳又被责骂了几句。
太阳爬上香瓜山的山头,即便是清凉气爽的秋日,十点来钟的阳光仍旧带有炽热,刘狗摸摸额头渗出的汗珠,骂骂咧咧嘟囔几句,忽听耳边传来阵阵奇怪的声响。
……嗡嗡嗡——齐洽——嗡嗡嗡嗡嗡嗡——呜呜呜呜——吱吱——叽——
爷俩抬眼看去,两辆挎斗三轮摩托车行驶在山路上,正向瓜洼村艰难前行。
半晌没有理睬刘狗的小芳忍不住好奇心,问道:“爸,那是啥?”
“摩托车。”刘狗曾参加民兵比武,见到过数次。
三轮摩托越来越近,人物的轮廓慢慢清晰起来,刘狗的喉咙突然滚动一下,眼睛直了。
后面的摩托由一名年轻女公安驾驶,一身橄榄绿紧紧贴身,纵然是风尘仆仆,也遮不住飒爽的英姿和俊俏的面容。
再看挎斗之中,乖乖,那是一团火!
火红的衣裳渗人眼眸,火红的娇颜刺人心肺,手里还打着一把大红伞,在挎斗中不停地娇笑,夜莺般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山间,似乎整个香瓜山都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