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兴哈哈一笑,又说:“二爷爷,等这活忙完,我打算让你家腿子叔到县里学开车,你看咋样?”
“学开车?”马兆祥狐疑地看向气闲若定、叼着一支烟的刘小兴,心里有些慌张,劝道,“小兴啊,咱们村底子还薄,现在好不容易挣点大钱,你不会想着买辆吉普车吧?这钱可不带这样花的啊,要是瞎哥知道还不扒了咱们的皮子?”
刘小兴哑然失笑,看来是马兆祥想岔了,以为自己贪图享乐呢,“马爷爷你想多了,我要买车,但不是买吉普,是要买货车,我打算翻过年在村里……不单单是你家腿子叔,还有大顺他们几个。”
马兆祥为刘小兴的计划倒吸一口冷气,显然如此大气的筹划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皱着眉头半天没说出话来,村部账上有多少钱他是知道的,照他想要是能把村口的路铺上,或是给村民们盖新房子也就差不多了,可小兴要拿钱出来办大事,要是事情办砸了咋办?
掐他几个村干部也凑了上来,刘小兴撒了一排烟,众人远山雾罩侃了起来。
大伙跟着马兆祥到镇上存钱,也有几个人回家的,没回去也没去存钱的让人把钱捎回去,扑腾腾的又扎进了芦苇地,那些芦苇已经不再令人生厌,而是变成了一根根人民币在风中摇荡,所有人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不到三点钟,存钱的村民陆续赶了回来,嘻嘻哈哈着操起镰刀钻进湖里,只听见咔咔的镰刀响,一大片一大片的芦苇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
四点来钟的时候,老楞在湖边巡视,心底正犯着冲天的自豪感,大伙都在忙呢,自己也不能闲着,准备给大伙来段快板鼓鼓劲,眼瞅着日落西山,最后当口不能掉了链子,耳边忽然传来阵阵隆隆隆的声响,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只见远处驶来一辆拖拉机,杜大顺神气活现地坐在驾驶员旁边,车斗里码着小山似的棉被棉袄,两个女的坐在顶上。
二十来天没吃肉的男人,见到母猪也能想到貂蝉啊,有人嗷嗷大叫:“大伙快看,送被的是什么人?”
一大帮子老少爷们跟着呼应:“是咱瓜洼的女人!”
“谁的女人!?”
“咱的——”
“有女人好不好?”
“好——”
忽有人喊道:“不好,有媳妇心底老是惦记着!”
这话引起了老楞的同感,众人哈哈大笑,又有人喊道:“咱们别吓着人家,天天听老楞唱莲花落,谁给来一段?”
老楞没好气地骂道:“你们这帮鸟毛,我唱的不是莲花落,那叫快板!就你们也会唱?”
“呦呵——那俺来一段,老楞你听着:西北风,呼呼吹,刮着芦苇到处跑,哪位大姐行行好,给俺老成捂捂鸟!”
“哈哈——”“嘿嘿——”“嘎嘎——”
大伙阵阵怪笑,老楞笑也不是骂也不是,一人又喊道:“听俺的:骆马湖里乱扎手,想和女人拉个手,累死累活图个啥,女人好酒热炕头!”
有人叫好,有人骂街,你小子就是个酒鬼!刘小兴在远处听到众人的喧闹,禁不住摇起头来,这些家伙也只能由着去。
拖拉机渐行渐近,大伙这才看清楚车上坐着的是刘狗媳妇秀英和杜大顺的媳妇翠兰,顿时都没了声响,乖乖,翠兰倒好好些,那秀英可是除了名的母老虎。
果不其然,秀英跳下拖拉机,当下就扯开嗓子叫道:“刚才是谁要拉手捂鸟的?给俺站出来看看!”
嗡的一声,大伙哄堂大笑,乱哄哄的又开始割起芦苇来,刘狗见自己媳妇来了,急忙钻出芦苇丛,三步作两步跑到秀英面前,傻笑着说:“秀英,你咋来了?”
秀英看着刘狗脸上红一道紫一道,两腿卷着跨脚,湿漉漉的留下一路水渍,心底没来由的一疼,眼圈泛红说:“狗子,累不累,要是累了咱回家吧!”眼泪跟着啪嗒啪嗒掉下来。
刘狗慌道:“秀英你咋哭了呢?不哭,俺使劲赚钱,刚存进去五百,身上还有点零钱,给你卖身花衣裳。”
杜大顺的媳妇也上前劝慰一番,刘小兴踱步过来,“婶子哭啥?”
刘狗双手挓挲着不知所措,秀英却没给刘小兴好脸色,也不搭理一声,抹抹眼泪掉头抱起自家的被服对刘狗说:“狗子,你住哪边,这几床被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