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朱允熥便领朱棣去了船厂。
为了能够尽快出海,所有能用到的资源都在向船厂靠拢。
还没多长时间,宝船就已初见规模,比朱允熥临行之前看到的不知扩大了多少倍。
见到朱棣,郑和满是激动,眼睛里都有了欣喜的光。
“殿下!”
“卑下的宝船就快建成了。”
面对郑和,朱棣脸上的冷硬同样少了几许,看着郑和的眼神透着少许的柔和。
郑和不到十岁就进了燕王府,能一步步坐上燕王府的管家,和朱棣的倾力培养脱不关系。
一个被从小培养大的人,多少会有些和别人不一样的感情。
“郑使,你和四叔介绍一下宝船,孤去看看段虎。”
朱允熥还是很识趣的,给朱棣和郑和留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他则自己一人沿着船厂,顺着郑和的指引去找段虎。
“安哥。”
看见朱允熥,段虎立马飞奔过来。
“昨天就听说你回来了,我还想你啥时候能过来呢。”
“柱子呢?”
段虎答非所问,回道:“翠姑也来了,跟着她娘帮厨呢。”
朱允熥四处张望一下,指了指远处的船坞,道:“你去把柱子和翠姑都找来,我带来了些好吃的。”
“好嘞!”
在这里干活是不存在饿肚子的情况,但也绝对没好到哪里去。
以大明目前的生产力,根本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吃上精米白面。
富民实业肯花钱,也没地儿可买。
因而,段虎他们对吃食仍然迫切。
等了大概一炷香,三个家伙沿着停泊在水中的小船跑了过来。
“安哥!”
翠姑比虎子跑的都快,抢先一步上来追问道:“好吃的在哪?”
“你只惦记好吃的,就不想我吗?”
翠姑挨着朱允熥坐下,眼睛滴熘熘道:“想啊,非常想。”
“听虎子说在船厂见到安哥,我就求我娘带我一块过来了,左等右等等了好长时间都没等到。”
“虎子说你去倭国了,真的吗?”
朱允熥把船头的烧鸡,还有一些桂花糕摊开摆了出来。
“来,吃吧。”
虎子和翠姑是一点儿不客气,柱子扭扭捏捏的,坐都不好意思坐了。
“柱子,来!”
朱允熥招招手,把柱子喊过来。
不用朱允熥说话,段虎便随之塞了个鸡腿过去,道:“拿着吃吧。”
“安哥都说了,没人的时候我们还喊他安哥就行了。”
“对吧,安哥?”
这家伙一点儿都不客气。
“嗯,私下里你们还当我是袁安就行了,该吃吃该喝喝。”
一听这,段虎更是顺杆往上爬,追着朱允熥问道:“安哥,那你给我们讲讲倭国的事情呗。”
他们这些长在沿海的人,即便没受过倭寇的荼害,也都听闻过他们的恶行,对倭寇可谓恨之入骨。
朱允熥往起一抬脚盘腿坐在船头,添油加醋的讲起了和如何三招破了足利义持的挑衅。
“倭国那家伙不过就到了我腰眼这儿,就敢耀武扬威的挑衅我大明,若是不给他些苦头尝尝,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你们是不知道,就他那样的,我让他一只手他都不是对手,不过几个招式下去,那家伙便被揍的哭爹喊娘的认了输。”
“那些倭寇不过都是欺软怕硬纸老虎,你强他就弱,他弱你就强,根本就不用怕的。”
反正他胜了足利义持是事实,稍微吹嘘一下并无可厚非吧?
“安哥好厉害!”
“安哥啥时候再教我两招?”
“安哥,我也要学。”
三人满嘴流油塞的鼓鼓囊囊的,拍着手给朱允熥加油助威。
这样的事情,朱允熥打死都不敢和老朱说,只能和段虎他们炫耀了。
“这还不容易?”
“随时教你们!”
正说着,突然感觉身后多了个黑影。
下意识间一扭头,朱棣正瞥着他笑。
当时和足利义持的比试,朱棣全程亲眼所见不说,他的很多拳脚都还是经朱棣的传授呢。
被抓住了炫耀,多少不太好意思。
“四叔,您走路咋没声啊?”
朱允熥这么一问,段虎三人这才纷纷扭头。
朱棣身上的气场本就非比寻常,顺着朱允熥的话茬瞥到朱棣,虎子三人嘴中的东西都忘记了咀嚼。
良久,虎子一咕噜卷起船上的吃食。
“安哥,你忙着,我就先走了。”
翠姑和虎子天生的欢喜冤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斗嘴打闹,但却又形影不离。
见虎子在前面跑了,翠姑赶紧紧随其后。
“安哥,我也走了。”
柱子过来的时候扭扭捏捏的,走的时候又比翠姑和虎子慢了半拍。
“安哥。”
柱子性格内向,朱允熥在他面前也很柔和。
“可有困难?”
柱子摇摇头,回道:“郑使在教我读了,答应要带我一块出海。”
柱子话不多说,但却认真执着。
他这样的人,只要被他认准的事情,就一定会持之以恒尖坚持到底。
朱允熥不敢保证他人生的尽头在哪里,但他只要踏实用心那就一定差不了。
“人生在世不必只照猫画虎走别人走过的路,只要是你喜欢的,哪怕只有你一人走那都是值得的。”
“你只要记住一句话,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只要是你喜欢那就是最适合你的。”
“你要是认准了,那就去做吧。”
柱子冲朱允熥鞠了一躬,这才冲着虎子的方向跑了出去。
“我知道了,安哥。”
“谢谢你。”
在柱子走后,朱棣在船上坐下。
“我听郑和介绍过宝船了。”
历史上,朱棣顶着巨大的压力七下西洋,足可见对海洋贸易的热忱。
“四叔以为如何?”
朱允熥在朱棣跟前坐下。
“要是你小子吹嘘宝船本王断然是不相信的,但从郑和嘴里说出来,本王信了。”
“在有绝对的实力之下,肯定不能只锈在家门口,势必要在海外称雄扬名的。”
“你小子咋打算的?”
朱棣不是个安于现状之人,历史上的他一辈子都在征战,现在他的血液同样沸腾着。
“咋打算?”
“现在我大明的宗主国是基于朝贡贸易,海外的那些国家称臣纳贡,那是想要从大明获得巨额回报。”
“自大明建国以来,花在这方面的钱何其多,一旦大明财政崩盘,无法支撑巨额回报时,这种所谓的朝贡可就不复存在了。”
“有时候适当的绣秀肌肉,检验一下大明炮失的威力还是很有必要的。”
“侄儿想,是否挑选批水军壮大一下大明海上的力量,把郑和的出海变成政治经济军事三合一的对外交流。”
“最好的办法,是要在宝船初创的时候就先向海外诸国展示一下,毕竟眼见为实嘛,大明口中的宝船再厉害,越会被以为吹嘘。”
“这事儿侄儿还没来得及和皇爷爷提呢,四叔以为如何?”
听罢,朱棣眼前一亮来了兴趣。
“本王自幼跟着中山王都是在马上征战的,还不曾训练过水军呢。”
“一个优秀的将领必是水陆两战皆备的,当年你皇爷爷和陈友谅的鄱阳湖大战,可谓是军事上的经典桉例了。”
“本王一直都想找个能领场水战的机会,实在没有这机会了,训练支优秀水师那也是可以的啊。”
“叔去练如何?”
同朱棣一起去倭国,本就是意料之外的,更没想到朱棣会在这个时候进京。
因而,朱允熥当时的考虑只是想从水军中挑选个优秀解决的。
“这个嘛!”
“这得找皇爷爷啊。”
朱允熥含湖其辞,并没马上答应。
“少来吧。”
朱棣扭头盯着朱允熥,道:“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皇爷爷对你的建议是很宽纵的,凡是不违大方向,一般情况下都会同意。”
“你就说成还是不成吧?”
被朱棣锐利的眼神盯着,朱允熥目光灼灼的,最终还是率先妥协了。
“侄儿和皇爷爷提,至于皇爷爷答应与否,侄儿可就不敢保证了。”
历史上,朱棣的永乐盛世不是假的。
四年的靖难之役,虽有不少人分析耿炳文和李景隆放水的成分很大,但朱棣本身的军事才能那是不容忽视的。
让朱棣训练水军,也不是不可以。
“行,没问题。”
说着,朱棣一手搭在朱允熥肩上。
像钳子似的,捏的人生疼。
“本王要是留下来,不能天天教你拳脚了?”
朱允熥拿下朱棣的手,起身站了起来。
“四叔,我后悔了。”
“我能不学了吗?”
本以为学了这么长时间,怎么着都能和朱棣过上几招了。
哪知,朱棣拳脚深不可测。
他每往前进步一点,朱棣就往前跑一步,好像永远都追不上似的。
“你说呢?”
“要不你去和你皇爷爷说?”
一听这,朱允熥连连摆手,把头都摇成了拨浪鼓。
遇到困难就退缩,在老朱那儿,是绝对是不允许的。
“不了。”
“我还是继续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