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张章从岐山雍阳宫回来后,将那枝雕花象牙筓藏在自己枕头位置的睡席下面。他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小翠报仇。
他时时留意霍府里不同寻常的状况,很快发现侧院多了许多陌生人,而且这些人往往几天后就会换一批。“都去了雍阳宫?我要你们都去阎王殿。”他将一捆青草扔进马槽,咬着牙,心中暗道。
“张章,赶快备马,冯公子要出门。”一个家仆冲着喊道。
“知道了。”张章回应一声,便去取来马鞍、马辔,不一会备好了马匹,家仆过来牵走。
马厩里还有十几匹马。他又往马槽里添了些饲料,再要搬时,发现马厩里已经没了草料,就推了辆独轮鹿车去侧院的草料仓库搬运。
他打开草料仓库的大门,满屋的尘芥飞扬,便捂着嘴进去,随意搬过几捆草料,就想赶紧离开。推着车才走了几步,脚趾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跌倒。他气恼的一脚踢去,不料踢着一个硬物,疼的捧起脚掌单腿不停地蹦跳,未几又跌坐在地,揉着脚嘴里咝咝吸气。
过了一会,疼痛稍稍缓和了一些,他瘸着脚过去拨开草料,想弄明白是什么东西。等到看清那东西,暗自吃了一惊,草料下是一件卜字形铁戟。
他四下张望,并无他人,抑制不住好奇心,便扑在草堆上使劲扒拉,一会儿,成捆的兵器显露出来,有长矛、戈、戟、环首刀等
他一下子怔住了,跪在地上呆了良久,才慢慢回过神了,心中一动:“这就是要谋反的证据啊,我若去检举,不就可以为小翠报仇了吗。”想到此,他咬牙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这时,只听得“嗨”的一声,身后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浑身一颤,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木头似的伫立着。
“怎么,不记得我了?”身后那人欢快地喊道。
张章慢慢转过身,眼前这人似曾相识,却又记不得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邺城李竟,岐山雍阳宫。想起来了吗?”
“哎哟,是你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张章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微笑着拱拱手。正与李竟套近乎,他陡然想起李竟也是霍府雍阳宫的死士,一颗心又提了上来。
“我刚才看着像是你,也怕认错了。对了,上次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李竟倒是一副毫无心机的单纯模样。
“张章,霍府马夫。你,不跑了?”张章这才放下戒备,亲热地问道。
“不跑了。”李竟神色坦然。然后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可知道,霍家为何要在岐山操练死士。
“为什么啊?”张章心想不就是要造反吗。他不露声色,故作好奇地问道。
“蓄养实力,若是准备妥帖,就将当今皇帝废了,霍氏当皇帝。”李竟撇了下嘴。
“这是谋反,可是灭族大罪啊。”张章惊讶地盯着李竟,心想他怎么如此大胆,口无遮拦。
李竟不以为然:“说不上谋反。君无道,伐之。当年昌邑王新立,荒淫无道,大将军奏请皇太后,废黜了昌邑王。上官皇太后出自霍家,只要她下诏,就可以废黜皇帝拥立新君。”说着说着,忽然激动起来,双手攀着张章的肩膀,兴奋地说道:“如此,我们就是开国元勋,譬如当年的萧何、张良、周勃、樊哙。”
张章被他晃的头晕,拽下他的双手,道:“你是读书人,可做张良、陈平。我一个马夫,能干什么啊。”
“张良,陈平。”李竟被这话撩得心潮澎湃,喃喃自语,一时呆了,站着那里痴痴的笑。
张章见状,心忖若再不走,又要被他缠住,于是拱手道:“李兄,小弟还有活儿要忙乎,就此告辞,改日再叙。”说罢转身就跑。出院子门时,他回头瞅了一眼,李竟还痴呆呆的站着那里。
张章回到马厩一屁股坐下,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不禁好笑:“皇帝?功臣?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呢。”
这时,他发觉载草料的鹿车没有推回来,便起身往侧院走去,远远看见侧院门口站着两人窃窃私语。他认出一个是霍云,另一人侧着身。他觉着这身影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低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再抬头时,那身影已然消失。
张章回到马厩,从地上拢起些草料放进马槽,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小翠。以前小翠很喜欢看他喂马,总是依偎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把青草逗弄马匹。他心中惆怅,抽出一根草芯放在嘴里咀嚼。草汁甜津津的,还有些清香,他嚼着嚼着,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