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
梁九功接到消息的时候,略微迟疑后,还是进去找康熙了。
“德主子小产了。”
康熙微微睁大了眼,他敛下心神,继续和他们商议出巡盛京的事宜。
直到晚上,诸事商议完,康熙才起身,招来梁九功“德嫔现在如何?”
“保住了。”梁九功道,“王太医说德主子内耗亏空,虽养了一段时日,但到底算不得康健。叫小心养护着,万不能大悲大喜,动了胎气。”
梁九功说完后,规矩的站到一旁。
康熙短暂沉思后,起身道“去永和宫。”
乌玛禄已经睡下,屋内烛火已熄。
梁九功提前派人去打过招呼,只是因着康熙的命令,都轻手轻脚的,并没有把乌玛禄吵醒。
梁九功提着灯笼,康熙跟着进去了。
昏黄的灯光并不耀眼,梁九功将灯笼放在桌台上,退了出去,他拉住了要进门的琉璃,嘘了一声。
琉璃退了退,将手上的托盘递给了身后跟着的宝珠。
梁九功轻轻地把门掩上,自己站在屋外。
琉璃将一个旧手炉递给梁九功“梁总管暖暖手。”
“有心了。”梁九功看了她一眼,接过。
魏珠规矩的站在身后。
康熙看着沉睡的人,她脸上带着泪痕,她从胸腔里挤出了哀鸣,仿佛受伤的幼兽,她蜷缩成一团,眼睛紧闭着,却不断的渗出泪水。
她嘤嘤呜呜,深陷在一场噩梦里,醒不过来。
他静默的看着,而后垂手为她拭去冰凉的泪珠。
“怎么就这么多泪水……”
“怎么不愿意来找我……”
“你该恨我,怨我……讨好我……”
时空交织,他恍惚间回到从前。
他曾对她说“既然你说你自己从不会变,那我要让你永远心悦我。”
他曾对她说“我要你永远心悦我,我高于你的一切,你的家族,你的孩子。你的命。”
他曾对她说“而我将会把我能给你的一切都给你,我会为你谋划你的一切,你将永生生活在我的庇护下,无病无痛,富贵安康,喜乐平安。”
可他好像没有做到,他给了她富贵,也给了她病痛,也剥夺了她的安康喜乐与平安。
是他没有做到。
她却始终相信他。
她一遍遍的说“是爷纵着奴才放肆。”
她说“爷纵的。”
他想,是的,他是她的主宰,她的一切由他安排,由他命定。
他虽剥夺她的一切,却也是他纵着她的。所以她才可以不知好歹。
他固然可以彻底打碎她,让她支离破碎,只能依靠自己。
可他不忍心。
是他给了她娇纵的底气。
心如明镜,举止娇纵。
所以她才会宁愿梦里哭泣,也不愿意醒着对他低头。
他垂首,亲吻她的唇。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为她拭去泪珠。
“额林珠,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他握着她的手,像握着自己的女儿。
她全然只能依附于他,任凭他如何。
他得为她全然考虑,不然,她会死于一场寒雪,一场春雨,一场流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