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捏紧了手里的酒杯,一双眸子闪过一丝杀气,道:“你们这是仗着本帅的兵纪律严明,没本帅命令,不敢直接胡来吗?!”
“您要杀我们?!”
“我们都是汉人啊!”
颜衷纪和杨燮等不由得面色不安起来。
而戚继光这时却神色恢复了自然,且道:“你们应该明白,只要本帅一声令下,本帅的将士完全可以瞬间变成一头头恶狼,到时候不仅仅是杀几个倭寇外夷与顽抗的奸商,就连你们也会被直接抄家,你们的女卷只怕也会在数日之内被蹂躏,而朝廷也不会怪罪,因为本帅完全可以说,你们都是通倭逆贼!”
“戚侯自然不是这样不明分寸的人。”
颜衷纪松了一口气,然后冷笑着说了一句。
接着,他就又说道:“戚侯如今能征倭,皆因为朝中执政公卿只知唯江陵之命是从,而江陵颇信戚侯,使得戚侯才有今日之权势;但戚侯觉得江陵能一直当国,天下就戚侯的兵马能战,难道戚侯还能为张家反朱家吗?”
颜衷纪说到这里,在此作陪的陈子銮和童子明直接站起身来,怒目而视。
戚继光瞅了陈子銮和童子明一眼。
陈子銮和童子明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而戚继光则在这时说道:“继续说下去。”
“晚生斗胆说句戚侯不爱听的话,如果说陛下是一家商号的东家,那满朝阁臣公卿就相当于是管事,戚侯这些武将不过是为管事指挥的打手而已。”
“只是现在,做管事的元辅和枢相皆高看戚侯一眼,才让戚侯可以比别的武臣尊贵一些,能在这倭国做一方封疆大吏,但戚侯是个明白人,总不能因此觉得自己就不是打手了,能跟管事平起平坐了吧?”
颜衷纪说着就笑了起来。
“没错,戚侯难道没想过,一旦当今元辅和枢相失了势,新的阁臣公卿又要天子防着戚侯,行狡兔死走狗烹之事,戚侯该怎么办?”
“戚侯到时候别说独占这走私倭国之利,只怕连性命也不能保!”
杨燮说到这里就突然严肃道:“除非戚侯真的敢反!那样的话,辽东的李家,宣府的马家、西北的麻家,只怕都很愿意替朝廷平叛的。”
“本帅什么时候说要独占倭国走私之利了?”
戚继光反而笑了起来,道:“你们想必都知道本帅惧内,连一悍妻尚不敢休之,何谈连朝廷也不放在眼里呢。”
“正因为本帅忠于朝廷,所以本帅没打算与你们分什么三七二八的,倒是只为朝廷安危着想,打算奏请朝廷,降旨在准市舶司通官贸于倭国,所得之利充为养兵之费,你们说,天子会不会很乐意,只让这倭国的白银流入到官帑里。”
颜衷纪听后面色一冷:“即便戚侯愿意,您的部下也不乐意完全让利于朝廷吧?”
“他们敢不愿意!”
戚继光沉着脸说了一句。
接着,戚继光就道:“他们要是真学某些人,为利而忘了忠字怎么写,本侯再募兵替朝廷平叛就是,愿意为一年十两军饷拼命的青壮百姓可是不难寻的!”
“戚侯何必说这样的话,凡是有商有量嘛,把桌子掀了,也不一定能让天子看得到您的忠心,只会便宜内廷那些贪得无厌的阉宦罢了。”
这时,谢思旦笑着说了起来。
“是啊,戚侯是忠臣良将,我们是知道的,也是心存敬意的。”
杨燮也笑着说了起来。
而颜衷纪倒是继续威胁着说:“只是戚侯应该明白,天下棉布、丝绸、粮食这些是在我们手里,朝廷也靠我们供奉着,如果戚侯真的要这么做,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献给朝廷,让天子看到我们的忠心,且让天子觉得,戚侯这种随时能变出数万精兵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呢?”
戚继光则笑问道:“你们真的愿意?”
戚继光接着就说:“如果你们真愿意尽让这天下之利于朝廷,本帅受诛亦足!”
颜衷纪不由得语塞。
他自然不愿意。
当然,就算他愿意,他背后的整个权贵士绅阶级也不会愿意。
所以,在戚继光表示死不足惧,直接滚刀肉一样的说出依旧敢掀桌子的话后,他也只能闭嘴,尽管心中怒火三千丈,也无法发泄,只憋的脸通红。
“难道戚侯真想便宜阉奴,让阉奴得势,且因替天子管这么大的利,而又能替天子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