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张居正在离开京师前于官邸对朱翊钧说的话,对朱翊钧产生的触动很深。
朱翊钧也因此,决心尽好自己这个皇帝的职责,在大的方向给大明子民指引一个方向,建立起新的希望。
人只要还有希望就不会厌世,乃至轻视生命,无视对他人的尊重。
国家只要还有希望,就不会出现国运衰退,不会出现亡天下的情况。
而在朱翊钧想着如何在亲政后开启自己的治国理政第一步时,张居正奉旨撰写的治国理政之遗书也送到了御前。
朱翊钧认真看了一遍。
他不得不承认,张居正的确是按照他们君臣二人对理论建设的设想,写好的新的经学书籍,也总算是把实事求是与天下当以汉为尊的理论,用一种借圣人言的方式而有逻辑的联系了起来。
朱翊钧自认自己是写不出来的。
毕竟思想类理论构建不是简单容易的事。
“陛下,如今元辅已归,而陛下也通达文章,所以讲读是否应当就此取缔,而以后只定期经延与视朝即可?”
而在朱翊钧收到张居正奉旨撰写的治国理政之思想书籍时,张四维也在这一天开始请示朱翊钧是否继续讲读。
“先生既已去,讲读之制自然也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也算是让天下人知道,朕已完成先生对朕的教导。”
“只是待徐阶进京后,记得拟道旨,着阁臣公卿与翰林院那些鸿儒们,与朕去国子监,让枢密院的戚继光和亲军卫的李如松、麻贵、陈璘与朕同去。”
“还有礼部的沉鲤、吏部的王锡爵、太常寺的王世贞也随扈一起去。”
朱翊钧则在这时说了起来,且吩咐道:“告诉他们,有先生留给他们的探讨治国理政与古今学问之私信文章者,皆可带上。”
张四维和申时行等皆有些惊讶。
且张四维这时还主动拱手说道:“陛下,徐阶乃辜负皇恩的奸人国贼,岂能随扈去国子监这等清流之地,而辱国家之士?故臣认为,不能让徐阶也去,此人当速速明正典刑,方能明法纪,正人心!”
“需要他去!”
“他和先生皆是三朝元辅中的关键人物,他徐阶曾经更是清流代表,但结局却大为不同;”
“他不去,怎么能让清流们对治国理政有更深刻的认识?”
朱翊钧问道。
张四维听后只得拱手称是。
徐阶也就万历十年的九月初六这天到了京师。
朱翊钧特地在云台门宣见了他。
而徐阶本人在进宫时,就对自己这一刻的经历不甚唏嘘起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以囚犯的身份进宫面圣。
徐阶开始想到了自己昔日中第进宫鸿胪唱名的时候,那时的他还是敢言敢恨的少年郎。
接着,徐阶又想到了自己与严嵩同殿为臣的日子,那时的他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徐阶自然也想到了自己曾通过拟嘉靖遗诏拨乱反正的日子,以及践行的“以威福还主上,以政务还诸司,以用刑舍赏还公论”规箴时的日子。
那时的他颇为自得,在灵济宫大会士林领袖。
但徐阶怎么也没想到,他谨慎了一辈子,最终竟还是不得善终。
“吾以为我可以善终的。”
徐阶因而喃喃自语起来,接着又自问道:
“可为什么时局却变成了我不可以善终的时局。”
徐阶不由得仔细思索起了造成他成为囚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