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看着这一幕,神色振奋,且嘴角微扬起来。
“难怪家父要吾向蓟国公学兵法,向青藤先生学韬略,这坐镇后方,排兵布阵,寻机搞把大的,是要比冲锋陷阵,砍杀枭首更来劲!”
“这缅夷达贡城看上去颇为富足,粮仓都这么多座,连大金塔都不少。”
李如松还在这时立马于达贡大金塔下,对监军兼纪功御史杨镐,说起了自己此时的内心感受。
“如公所言,本以为缅甸真是蛮荒之地,结果不到缅南不知道,他们竟然这么多金玉珠宝,光是按例交公的都已经不少。”
“更关键的是,在这缅夷南边,良田沃野竟也不少!”
“不过,以鄙人之见,我们在这里既然不能久待,那就只能先毁其秧苗,把尸骸投进水井里,田全部撒上石灰,另外,带不走的粮食全部烧掉,当地文册全部销毁,金塔金像的金粉挂掉,只带黄金回国!”
杨镐这时意气风发地附和了起来,且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李如松听后瞅了杨镐一眼,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狠了,却没想到这些文官比自己还狠,然后就忙对自己随军的弟弟李如柏与查大受等吩咐说:
“照杨御史的意思办!”
“是!”
李如松吩咐后就问着杨镐:“按理,杨御史作为进士出身,不出海随军立功,在朝也能做官,为何也跟我们武夫一样,冒着客死他乡的风险,来这里建功立业?”
“怎么,你们武将能出海立功,我们文臣就不能?”
杨镐笑着反问道。
李如松笑道:“杨御史知道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杨御史这么有胆魄,愿意冒此风险,按理你们文臣若能守礼立德就能仕途显达!若敢博直名,没准更快!即便陛下如今重功,而公又非多年不第的诸生孝廉,也没必要来缅甸立功,毕竟出海征伐九死一生啊!”
“你说的没错,按理是这样的,但我是同进士出身,名次不高,如果不来缅甸,起步只能是知县,但因朝廷明诏为鼓励士子出海为国效命,准新科进士报请出海,而出海授官起步就是御史或主事这类京官,无疑我若来缅甸,自然可以直接从御史或主事做起。”
“何况,我杨镐与他们不同,按理,同进士出身要想仕途显达,在国内只能立德守礼且博直名,可我更愿意立功!”
“因为他们忠的是礼,而我忠的是国,在我看来,在国内即便再崇礼也没用,哪怕自己真的立德立言成功,最终也是把张家的田变成李家的田,把王家的产业变成刘家的产业;根本不能增天下之财;”
“所以,我宁战死在这里,也不在国内以博直名,哪怕将来死后无名,乃至落得个兵败生死呢,也比空谈性理强。”
杨镐呵呵一笑后,就对李如松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李如松听后就言道:“看来杨风宪是重实务的,这在士大夫中,着实少见。”
杨镐道:“天子圣明有雅量,且承太师之教未起苟且之意而废其功,乃至尊其重实学之言,所以,尊重实际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杨风宪说的没错!不然,哪里有今日你我血洗蛮夷的痛快!”
李如松说后就道:“吾想立京观于此,且勒石刻字,以记此事,不知杨风宪可愿撰文?”
“此为酬壮志豪情而扬名立万之事,岂会不愿?”
“比在国内博一些虚名有意思!”
杨镐笑着说道。
“那好!本帅这就去吩咐他们这样做。”
李如松笑着说道。
接下来,李如松就真的在达贡城筑造京观,且勒石刻字,而所刻的则是纪念他代大明天子攻下达贡、尽除夷腥的功德文章,文章则由杨镐书写。
李如松对此十分满意,而觉得自己也总算做了和霍去病、窦宪一样了不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