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就走到了最里面的一座草堂前。门户已经大开,里面有几个人影已经聚集在里面。
这间草堂和外围其他屋子一样破败,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这里很干净,主人想必一直勤于打扫,即便身处淤泥,也不忘本心高洁。
邱少鹄见对方直接走入到里面,转而闪身到草堂屋顶上,避免被人发现。
在高处小心翼翼向下张望,能看到里面或站或坐,许多官差凑在一起。
“这无头尸案查了这么久,不知何时能交差。”
“听说这里的人自从两年多前来到这里,就一直和周围交往很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今天我们来这里一看,肯定又有什么人来这里胡乱翻找了,本来就没什么线索,这下更无从找起了。”
“可上头还催得紧,咱们都来查多少遍了,非得要咱们三番两次再来查,呸,要我说查个屁!”
等邱少鹄跟踪的那个人也走了进来,官差纷纷站起来,“呦,师爷可算来了,赶紧的吧,弟兄们都等了半天了。”
“好说,好说。”进来的师爷拿出纸笔,熟练地准备记下官差们的笔录。
一个官差的班头随意说:“还是老样子,能查到的以前都查一遍了。这里的主人叫令地、还是零底来着?年纪二十岁出头,平时和他人没什么来往,街坊四邻也说他没什么特殊之处。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据说他信一些鬼神,怀疑和一些道观有关……”
班头说的很快,师爷照旧能跟上记录下来。
在邱少鹄的位置,能直视所有人的情况,他黄褐色的眼底中,分明能看到,那师爷的脑海中,一团黑色的虫影,跳动不定。
他也是被安息之地迷惑的人!难怪看到对方的一瞬间,邱少鹄就感觉到不对。
为什么安息之地的人会来查这个案子?
不过如果一直跟着对方,或许就能知道那“信物”的踪迹。
邱少鹄打定了主意,一直耐心等待。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师爷的笔录记完,官差们反复寻找几次,再也没有其他线索,于是决定一起回去交差,师爷也与之一起行动。
等他们离开草堂后,邱少鹄再度跟了上去。不过跟了两步,邱少鹄就觉得掣肘多多。这些茅草屋附近地形狭窄,想要隐蔽行踪极为不易,对方像之前只有一人还行,眼下人多眼杂,想要盯梢又不被发现就分外不容易。
就在此时,官差们绕过一个拐角,冷不防对面小路中出现一个推着车的老者,和他们撞了个满怀。官差们大呼小叫,老者的推车也翻倒,里面装的东西都洒了出来,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哎呦,老家伙,你没长眼啊!”
“一车泔水,都把老爷们的衣服弄脏了!”
官差们怒气冲冲,朝着老人围了过来,老人只得跪地求饶。
“住手!”邱少鹄神色一变,立刻赶了上去,将老人护在了身后,直视着这些官差说:“你们好歹也是吃皇粮的,眼下却在此欺负一个老人,也不觉得害臊吗?”
“嘿,小子,你还要硬出头是吗?”一个差人拿起威吓的水火棍就要给邱少鹄一点颜色看看,冷不防班头一把拦住了他。
官差的班头冷冷看了邱少鹄一眼,看这个年轻人面色白皙、眼睛明亮,不像是一般贫苦百姓,若是读书人、兴许还可能是个秀才,倒也显得理所应当。
朝廷早有谕令,凡是中了秀才的学子皆不用纳税,而若平头百姓冲撞了他们,还会被抓去打三十大板,可谓皇恩浩荡。
因此若论身份,眼前年轻人不知比自己高多少,又何必去触他的霉头。
班头的脸色青了又白,最后也没说什么,带着自己的人就这么离开了。身后官差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还都是跟着一起灰溜溜地走了。
邱少鹄趁机将老人扶起,就这一个动作,狭窄的街巷里,就不可避免和那些官差有身体接触。
接触到那个师爷的一瞬间,邱少鹄不可查觉地在对方身上多放了一件东西。
“小伙子……谢……谢谢你啊。”老人徐闲虽不明白为什么官差走得那么干脆,但还是对邱少鹄道谢。
“没事,举手之劳。”邱少鹄见老人穿得淡薄,掏出一串铜钱想要留给老人,没想到老人并没有收下。
徐闲摆手说:“老头子我虽然年老,但还有手有脚,能自己讨口饭吃。我还有儿子,在官家也有个活计,算是日子还有点盼头。小伙子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我真的不能要。你要是真想帮我,我还有个孙子,现在天天在家读书,过几年也要去考试,我看你也像个读书的,要是有时间,就来我家里帮帮我孙子读书也好。”
邱少鹄点头道:“好,如果老丈你需要,我回头还会来看你。但我现在还有别的急事,就先不送你回家了。”
邱少鹄和老人徐闲分别后,飞快朝着那群官差离开的地方赶去,眼神如炬,追赶着空气中残留的一缕奇特萤火。
他方才偷放在师爷身上的是一块夜荧石,白天看不出异样,等到晚上就会发出幽光。那种光在邱少鹄的眼中此刻就是最好的标记,纵然相隔很远,也能看到它翠绿的颜色。
邱少鹄很快追上了他们,见他们在街市上闲逛了一阵后,径直进入到官府衙门里,师爷也进去了之后很久没有出来。邱少鹄就耐心等在外面,他相信这还不是最后的终点。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师爷果然再度出来,他这次小心翼翼,尽量走不引人注意的道,向着一个地方赶去。在小巷里左拐右绕,生怕别人发现自己。
最终,走到了一户大门前,径直走了进去。
邱少鹄飞快跟了上去,只见一间当铺伫立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