珽邰申氏,悬壶济世。这家医馆,早在潮门邱少鹄就与之有了无数交集。没想到,来了康京,还能再次遇到。
邱少鹄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背着风万骤直接推门而入。
到了前堂,就看到一副奇特的场景。
一个阔老爷躺在一个担架上,被一群人抬进这里放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眼看一副要死的样子。一个少女正蹲在地上,把着阔老爷的手腕像是在给他把脉,又一副嫌弃的样子。少女皮肤黝黑,脸上长着雀斑,一副高高壮壮的样子,其貌不扬,和乡下村姑别无二致。
还有一个青年男子坐在不远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品茶,男子倒是白净许多,但白的有些苍白、也太瘦弱了一些。而尤为引人注意的,是这个男子年纪轻轻,头发却是半黑半白,枯槁的发梢,更显憔悴。
但他的气色却很好,悠然喝茶的样子,也让人看不出,他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阔老爷的家人围在一边,夫人颇为交集,不断看着青年男子,道:“大夫,他到底有没有事?”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放在那个黑皮少女身上,好像真正看病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个男子。
青年“呵呵”一笑,放下了茶碗,慢条斯理说:“人体之病,在乎九虫。身外有微虫千万,细如菜子,令皮肤瘙痒,为人大风疮,并恶疮、癣瘑、痔漏、阴蛆、湿痒,能食人牙齿,蚛落无故血出,恶臰冲人,皆虫之所为也。”
“九虫之一,名为鬲虫,令人六识昏迷,少语多睡。睡后梦游,他邑登山,峻岭连绵,坠落。此是阴气荡动,阳气全输。艳媚牵情,灵根斩伐,皆为色欲所伤,脱失精气,形转伤残……”
“完了……完了……”阔老爷没等青年说完,已经哭丧了脸,“按照大夫这说法,我怕是得了不治之症了……”
“不!老爷!”夫人已经泣不成声,趴在了老爷身上,“老爷,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夫人,别哭,没事,人早晚都得死。我死前最后的日子天天享福,也是值了。我告诉你啊,这么多年我攒下的家产,它们都藏在哪了。你可千万守好,绝对……绝对不能被我那几个贪心的兄弟给霸占了啊!”阔老爷语气颤抖,已经在交代后事。
“哈哈,”青年忽然笑了出来,微笑着说:“这位老爷,你放心,你得的不是那种病。”
“什么?不是?”老爷躺在地上,有点不敢相信。
“是啊,我那只是随口说说,其实不是。再说,哪有要死的人还这么中气十足的。”
青年话音刚落,少女已经起身,像是号完了脉,走到他的身边看了他一眼。青年心领神会,于是接着对阔老爷说:“老爷你只是安逸日子过的太久了,有少动多食,郁结之气挤压在腹部,才会全身无力。这样,我开张方子,夫人直接去柜台抓药,按照方子上写的,吃几天就好了。”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了!”夫人这边千恩万谢,等青年写好了药房,立刻拿着它带着自己的丫鬟去抓药。
“还有你们,也别闲着。”青年看着抬着阔老爷过来的佣人道:“病人现在身子虚弱,受不了风寒阴气,你们几个人阳气不够,现在都给出出去跑几圈,发发汗,等身上阳气够了,再回来抬你家主子回去。”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阔老爷见自己几个手下有些迟疑,立刻催促道。那几个人马上争先恐后往外跑,恨不能再多长出几条腿。
这下子,所有人都走了个干净。阔老爷躺在担架上正要松口气,冷不防青年仍旧坐在原地,对他笑着说:“这位老爷,以后到了晚上,可要量力而行啊。”
阔老爷的脸随之僵住,“我不明白……”
“行了,病人对医生就别隐瞒了,我特意支开了别人,就是在给你留面子。”青年摇头,继续品茶道:“阳气全输,艳媚牵情,脱失精气,皆为色欲所伤。作祟的虽然是虫,但引来虫的,可是人的色心啊。因色致病,可是大大不该。”
“你怎么……”阔老爷当真惊骇莫名,的确,昨天晚上他推脱去见朋友瞒着自己夫人离家,实际上是去勾栏青楼寻欢,热切之下,以至纵欲过度,今早起床后就全身瘫软,不得已来看医生。这等事情,他自然无颜告诉自己夫人和家人,却没想被这青年三言两语,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