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倔强地不让眼睫颤得太厉害。
“你早知道张医生来舒城会诊?”易老太太后知后觉,板着脸,口气恶劣地说,“你不想着给阿妍排个号,帮她把眼睛治好,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你把阿妍当什么?就算是陌生人,你也不该是这个态度!”易老太太质问他。
易显臣的视线转移到易老太太身上,她脸上的嫌恶表情太过明显,以至于易显臣眯了眯眸,最后讽刺一笑。
“你——”易老太太被气到,更加刺耳的话即将出口,前面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有个护士探头出来喊了声,“汤妍!汤妍在吗?”
“在!”汤妍连忙抬手示意了下,同时为能够离开这个令人窒闷的小空间而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的眼盲是遗传,娘胎里带来的,是基因出了问题,不好治,或者说治不了。今天来之前本来也没抱希望,但既然来了,总是存有一点点小火星样的期待。
万一呢?
可易显臣一句“对你没用”,像一把冷刀直接砸在火星子上,汤妍的期待被砸碎了,那片哺育期待的土壤还钝钝地疼。
何必呢?没有夫妻情分,连多年一起长大的感情也不顾。
汤妍的情绪很低落,因为医院“一医一患一诊室”的规定不让赵姨跟着进去,也让她本能地感到慌。
被护士牵引着坐到冰冷的椅子上,根本没察觉到后面的门板关了又打开。
“家属请在外面——”护士皱着眉头抬眼,忽然又笑了,回头跟张医生说,“您看谁来了!”
张医生只是略微抬眸,视线在汤妍和易显臣之间扫了扫,“我说呢,刚才就觉得汤小姐有点眼熟,原来是见过。”
汤妍慢了好几秒才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她看不见人的表情,光靠听力根本猜不到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张医生一边给仪器消毒,一边说:“我看过你的病历,好几年前的事了吧?是不是啊?跟你说话!眼睛往哪儿瞟?”
“嗯。”男人磁性的嗓音在身后传来,汤妍蓦地一颤,两手搭在膝盖上慢慢蜷紧。
他怎么进来了?
张医生还说看过汤妍的病历?
易显臣站在汤妍的后面,眼眸低垂,将她那些代表紧张、局促和不安的小动作都收入眼底。
片刻之后,他微微俯身,伸手轻轻握住汤妍的手腕,淡声说:“别怕,只是例行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