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终于欣慰的笑了起来,然后转头望向白吕:“白吕,我也有东西要送你。”
然后迅速从袖子里掏出如同竹节一般,晶莹剔透之物,摆放在桌面之上。
顷刻间,阵阵寒气,从那一根蓝色的蛟骨之上,升腾而起,另一旁的何煦抱着臂膀,瑟瑟发抖。
阿玉脸色大变,连一向寡言少语的白吕,都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夏泽,你脑子不会进水了吧......”
此言一出,阿玉和何煦,立即朝他翻了个白眼,白吕有些局促,实际上他想说的是,这么贵重的蛟骨,就这么白白的送给他,真的合适吗?
“不要?那我可就收起来咯?”夏泽坏笑着,就要把那根蛟骨重新收回方寸物。
白吕动作极快,一把收起那块蛟骨,喃喃道:“既然都拿出来了,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我在此先谢过夏掌柜了。”
夏泽终于不再从方寸物里取出任何东西:“这覆海蛟圣的蛟骨,品质不俗,内里蕴含的算不得太过精纯的龙气,有助于你的龙角得以修缮,至于能够修缮到什么程度,我不太清楚,总之等到灵气耗尽,将这柄蛟骨炼成法器,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何煦左看看右看看,拉着夏泽的手,急切问道:“夏泽,那我呢,没有我的礼物吗?”
夏泽摇摇头,笑道:“我已经送给你了埃”
“哪呢?我怎么没看到?”何煦四处张望,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白吕有些尴尬的神情。
“不算不算!夏泽我的礼物呢1何煦嚷嚷道。
夏泽哈哈大笑,然后往何煦手心放了几十枚铜钱,满打满算,能够连续一个月天天吃糖葫芦呢,这下可以跟吞天炫耀了,何煦顿时欢天喜地。
“这小子,果真是掉钱眼里去了。”徐修竹笑骂道。
“对了,公子,你什么时候出发去往大齐?”阿玉问道。
“明日启程。”
仓促的一个眼神,阿玉便心领神会,牵着何煦的手走出了门外,说是要给他买糖葫芦去。
房内只剩下夏泽、徐修竹、白吕三人。
“我是不是也得回避一下?”徐修竹说着,就要起身。
夏泽摆了摆手:“没关系,没有什么事需要逼着徐大哥,只是有些事,对于何煦来说,可能不太好接受,所以......”
白吕脸上浮现出一层莫名的冷漠,沉声道:“所以,你一早便知道了,我是何夕专门派来保护何煦的?”
夏泽点点头:“早在渔樵镇集市,我便知道了。一头蛟龙之属,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寻常集市,况且我之前试探过几次,你对何煦的关心,超乎了我的想象。”
徐修竹有些尴尬,对面的白吕站着,他和夏泽就这么坐着,像是在审讯,紧张得他握着茶杯的手,抖个不停。
白吕忍不住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忠于何煦,而不是忠于你,为何还要将如此贵重的蛟龙脊骨赠予我,当真半点不心疼?”
夏泽犹豫了一会,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不能这么算的,何煦是我的家人,既然你是专门保护何煦的,那就是我夏泽的朋友,对于我朋友,大的账目我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喝酒和请客吃饭的账,我是一定会斤斤计较的。”
白吕沉默了片刻,脸上似乎是有那么一丝慌乱:“我们蛟龙妖族,最重契约,答应的事,豁出性命也一定会办到。有些秘密,我不想瞒你,我的最初的修为,不仅仅是五境,你看到的我的修为,是我用秘法刻意压制的,只要我想,这一次的宿夜城之战,甚至根本不会打得如此艰辛,听了这番话,你还觉得赠予我蛟骨,不会后悔吗?”
夏泽摇了摇头:“不后悔。”
白吕和何煦,正如同吞天和夏泽。
夏泽想了想,说道“相信我动身前往大齐洞京不久,何夕就会亲自来接走何煦了,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多瞒一阵子,实在是我手头有相当要紧之事,不能久留。况且,我要走的是一条极为凶险之路,带着他不安全,万一他有什么闪失,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白吕低下头,轻声道:“这一别,日后再相见,恐怕就不会像今日这番其乐融融了,你和何夕还有何煦,是极其难得的天道馈赠者,终有一天是要登天而去的,到时候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夏泽和徐修竹都愣住了。
“登天?”
白吕点了点头,立即有殷红的血液,从七窍流出,他艰难的张开嘴,想要再说下去,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了。
“不必再说了,够了。”夏泽摆了摆手,示意白吕不必再说下去了。
却不料白吕硬是强行咽下一口鲜血,小声说道:“你不一样,你是被人强行打乱命盘之人,三魂七魄又不完整,这一条路......恐怕你会走的比别人更加艰险,但是你只要走到了最高处......你一定要走下去1
白吕脸上没有了血色,眼看就要昏死过去,夏泽迅速起身将其扶住,然后往他背心处缓缓导入一股真气,渐渐的因为天道压制所伤的白吕才渐渐好转过来。
“无需多言,得麻烦你好好照顾何煦。”夏泽笑道。
徐修竹将其扶到凳子上,白吕刚刚坐稳,脸上的血色恢复过来,立即开口道:“不久之后,何夕就会来到此处,到时候我也会一同回去复命,我可以向你保证,何煦一定会安安稳稳的长大,至于和吕祖还有阿玉的聚窟州之行,恐怕我不能一同前去了。”
徐修竹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并且敏锐的察觉到了白吕言语中的酸楚,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笑道:“打起精神,不勇敢一点怎么知道自己没机会,阿玉可不喜欢婆婆妈妈的男人。”
这一番话下来,夏泽总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正中靶心了,只见原本面无血色的白吕,脸色瞬间涨红,蹭的一下站起身,仿佛此前因为泄露天机而受得苦楚荡然无存。
“你们在胡说什么啊1白吕仍在狡辩,像是烧开的沸水。
夏泽脸脸点头:“徐大哥说的确实在理。”
最后白吕恼羞成怒,一头冲出门外。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徐修竹叹道:“想不到那小鬼身上,居然也有这么多秘密和辛酸的往事,只是,你真的不打算和他说一声,好好道别吗?”
夏泽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何煦可能会很难过,也知道他老是怕我觉得他是个拖油瓶,但是我思前想后,始终不想把他牵扯到其中,况且终于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姐姐,这便是最好的安排了。”
徐修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夏泽身上的担子,有些太重了,如果换作是他说不定早就已经崩溃了。
除却和卢衣巷走南闯北的日子,这一次也是徐修竹头一回自己闯荡江湖,这个少年最令他钦佩,说他不谙世事,他又能将周遭的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说他谨小慎微,抠门,可这小子很多时候对待朋友,那是真不把宝贝当宝贝埃
正说着,夏泽又要掏出那一本孟灯舟的剑谱:“徐大哥,这剑谱......”
徐修竹朝他额头上轻轻打了一巴掌,笑骂道:“差不多得了啊,这么铺张浪费,以后娶媳妇那不得三天两头打架。我徐修竹本事再不济,少管闲事,装死总会吧......”
夏泽尴尬的挠了挠头:“徐大哥,多个本事关键时候能保命啊,况且你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想要仗义出手的时候一定会出手,我这剑谱是借你看,不是送给你......”
徐修竹愣在原地,觉得双眼和鼻头有些发酸,忍不住抬头望向屋顶。
有些人,天生就是操心的命啊,明明自己也身在江湖,明明也才十四出头,最该被照顾的,不该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