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千丝万缕的金色丝线,冲破整个大殿屋脊,然后与那倒悬的万丈剑影相互交织,光芒足以与日月争辉。
满天云彩,像是有无数绸缎一般的浩瀚灵气穿梭其中,穿针引线,将其连成一条流动的金色河流。
方圆千里,瘴气消散,百鸟齐鸣,江河水潮涨潮落,升起道道彩虹,,有着山神坐镇的一座座山岳,更是金光大作,灵气翻涌。
人们纷纷感叹,是大齐皇帝施仁政使得天降祥瑞,倒头便拜。唯有这缥缈洲还有其余与之毗邻的两洲,各路宗门修士望着那流散的神灵霞光,叹息不止。
他娘的,还真有脑子进水的人,放着如此浑厚的神灵气息不要,竟让他就这么放逐于天地。
整个大齐,都沐浴在这一场金色的大雨之中。
夏泽的眼眸一直凝视着那漫天金光,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惋惜,就在此时,吴道的声音,忽然在心湖内响起。
“若是不散去这神性灵气,你未来的大道成就,兴许能位列九州前三甲。”
“但是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或许就不再是我了,对吧。”夏泽笑道。
吴道没有否认,咳嗽一声,笑道:“你断掉了原先的那条封神之路,又开启了新的封神之路,只是这条新的道路,近万年没有人走过,而且这次,下注之人早已不在,后悔吗。”
夏泽斩钉截铁:“不后悔1
远处,立于魏佶王座边上的将军狄晴,眼神晦暗,像是在为了某些险之又险的决策执行与否,进行着疯狂的天人交战。
夏泽和吴道,毫不避讳的将此等远古旧神灵密辛堂而皇之的讲出来,显然是丝毫不忌惮大齐会为此心生杀意。要么是摆了一出空城计,要么便是胸有成竹。
魏佶单掌下按,即警告狄晴,又是吩咐一旁的宦官,取来早已草拟好以确保万无一失的诏书,大声诵读。
只是未等宦官开口,夏泽一行人便转身走出大殿行宫,吴道作为旧神的代表,自然不可能跪着接受人间君王的奖赏。
但是无妨,那名宦官的的声音,在狄晴动用了某种神通之后,响彻了整个洞京乃至周遭百里。
天目洞天,夏泽,与宿夜城斩杀三妖,护我大齐社稷,救百姓于水火,特赐城池两座,黄金万两,珍宝数件。
北岳正神吴骓,即日起册封皓山山神。
剑仙展颜,即日起为我大齐谱牒剑修.......
夏泽与吴道、吴骓等几人走在最前边,剩下的宁知暖和余火,其实都有竖起耳朵在听大齐的封赏,虽然此时大齐与大周正在边境处交战,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但是大齐真要封赏起来那也是毫不含糊埃
“就,就到这吧。”林露清忽然开口说道。
夏泽、陈洞幽、陈坛静皆是微微一愣,夏泽最先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林露清,想要说些挽留或是道别的话,但是就是不知如何开这个口,有些局促不安。
流云裙少女笑意盈盈的看着夏泽,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心情大好,像是此前在他这受的委屈,今日全都大仇得报。
她双臂环胸笑道:“你什么你,道别的话不会说埃”
夏泽嘴角扯了扯,诚心诚意说道:“林姑娘多保重,我们山水有重逢,他日若是遇上要帮忙的事,只需传书信一封到天目洞天,到时候吴骓自然会想办法通知我,不管千里万里,我一定赶到。”
吴骓点点头:“诚如公子所言,一定不敢怠慢。”
“得了吧你,还山水有重逢,让你那位姑娘知道了,你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林露清洋洋得意,天衣无缝。
夏泽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开始缓缓抱拳。
林露清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像是又变回了刚到宿业城那会的样子,刁蛮任性,还有些不讨喜。
于是她蹲下身子,捏着早已哭得泪眼朦胧的陈坛静的笑脸,笑道:“姐姐走啦,小不点,以后要听夏泽的话知道吗?要是想林姐姐了,被人欺负了,也可以写一封信到天澜山,到时候不管多远,林姐姐一定来为你撑腰。”
陈坛静迅速抹了抹脸,重重的点了点头,带着满眼泪花柔声笑道:“林姐姐保重。”
林露清欣慰不已,转过头,然后用力捏了捏陈洞幽那细皮嫩肉的小脸,笑道:“我走啦,我最放心你了,你家公子行走江湖难免有考虑的不够周到的地方,全靠你查漏补缺了,要是想林姐姐了,也写信到天澜山,还有啊,要是敢气府坛静,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姐姐放心,肯定不会......”陈洞幽脸色开始有些难看,渐渐的开始耷拉着脑袋,强忍着难过的嘴角开始下撇。
“林姐姐保重.....”
林露清一手揽过那两颗哭作一团的脑袋,揽在怀里,然后瞥了一眼那个身穿红袍,躲在夏泽身边,结果却被林露清也一起拉了过来。
“走啦,诸位多保重。”林露清缓缓转过身,故意背对众人,声音里有些浓重的鼻音。
她轻轻挥剑,一缕联结在身上的金色丝线,被她一剑斩断,像是袅袅升起的青烟,消散不见。
夏泽瞳孔放大,未等他开口说些什么,那名少女就此御风而起,转瞬之间,早已化作天边一颗细小如芥子的小黑点。
吴骓叹了口气:“林姑娘真绝情啊,竟然主动斩断了余下所有的姻缘线,这回和主公的缘分,是彻底尽了。”
好一个到心坚若磐石,好一个一心向道。
吴道瞥了他一眼,抚须笑道:“当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吴骓是情场老手,还是个旁观者,怎么这么简单就被人蒙蔽了?”
以林露清的修为,那柄浮萍剑其实早就没必要带着了,只不过有些东西附着着特殊的意义,所以才会被如此看重。
接下来,展颜卢玉娘、余火、宁知暖等人,陆续告退,此次闹得风浪太大,众人都要先回宗门,稍加沉淀,或是暂避风头。
夏泽这一路都没有说话,像是默默的在想事情,走到一半,像是终于把挤淤在胸口的症结疏通,问道:“我们究竟要去往何处?”
吴道收起笑容,一旁的吴骓开口道:“之前曾与主公提过的,我那位身处大齐洞京的某位故人,是位铁匠。”
距离洞京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结束,已经过了十九日。渐渐的,随着术法神通的失效,洞京的百姓开始回忆起那一场可怕的大战。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其实都知道那位胆敢与大齐王朝一人掰手腕的少年,其实还在大齐,只是无论如何努力思索,却仍是记不起那个少年的面容。
某处铁匠铺子内,有个身形魁梧的黝黑汉子,虽然现已是冬日,寒风吹拂,却仍身穿一件凉快的褂子,以一本典籍遮脸,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