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些将军到了观澜堂却不进屋,只是整整齐齐在堂外空地上站立不动,一个个威风凛凛昂首而立,见他们之间见面时互相点头显然都是熟识之人,却无人多说一句话,除了不断来人蹭蹭的脚步声响,竟连咳嗽之声也不闻。
进园的将军越来越多,其中大半都和丁迎装束相类,竟都是总兵以上的高级将佐,一个个肃穆而立,盯着观澜堂的房门。
唐韵二人躲在不远处的假山之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不知眼前究竟会发生些啥事。
只听吱呀一声轻响,观澜堂的正门慢慢打开,众人的目光登时都转到门口,不一会,徐达坐在一乘小躺椅之中,被两个军士抬了出来,跟随在旁边的正是总兵丁迎。只见徐达脸色略有些苍白,依旧长着浓密的络腮胡子的脸比月前显得消瘦许多,但眼神一扫两道寒光,却是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锐利和威严,和平日里与唐韵朱文羽等人说话之时然不同,好像完不是一个人一般,唐韵远远看去,只觉得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众将见他出来,齐刷刷单膝跪地,齐声叫道:“拜见大帅!”这声音突出其来,倒把二女吓了一跳,不料这小小的百十号人,这几个字叫得居然比那较场上千数人的声音还要大。
“起来吧。”徐达的声音很安详。
“谢大帅!”众将又是一声齐吼,又齐刷刷站起。
“在这的都是跟随我徐达征战多年的弟兄,数十年间,我们可说从未离开一步,最多也就是回京半月一月的。”徐达慢慢言道,声音颇为低沉:“不过这次我奉圣旨回京养病,恐怕一时之间难得回来了,皇上有命,北疆防务由燕王接管。”徐达顿了一下,声音已越说越高亢:“我徐达叫各位兄弟来,有几层意思,其一:我背上这小疖子算不上什么大病,只不过皇恩浩荡,承皇上爱护,命我回京养病,一养好病我就会回来,弟兄们不用担心。其二:圣上有旨,我走后大军由燕王节制,燕王虽年轻,但既归他统领,大伙儿便不得怠慢,须得和对我一样地对待燕王,丝毫懈怠也不得有,若是有谁敢不遵号令,坏了军令,就算燕王不好意思处置你们,我回来也得撕了他扔到山里喂狼!其三:北疆防务事关大明安危,乃是天大的事,燕王年轻,可能办事火候差一些,大伙儿须得多多帮衬,不论大军有何动向,燕王有何军令,除遵令而行之外,一律快马报我,若有什么差错,由我去和燕王说,大伙儿先遵令而行再说,一律不得违抗军令,违者也别怪我无情手狠,顾不了兄弟情面!都给我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众将齐声吼道,吼声简直气势如虹,如狼似虎一般。
“好,我明日便起程回京,军中不可一日无将,你们现在就即刻给我回营去!谁要是敢疏忽怠慢,误了军情,就提着脑袋到京城来见我!”
“遵令!”众将又齐道。
“回去吧!”徐达似乎有点累了,声音低了许多,轻轻摆了摆手。
“骠下恭送大帅!”众将又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然后起来一个个无声地转身朝园外走去,只听见一阵马蹄声响,真个是出去一个走一个,再不像来时那样的如战鼓催雷一般了。
目送最后一个将佐出园,徐达无力地靠倒在躺椅上,摆了摆手,丁迎一示意,那两个军士便小心翼翼地又将躺椅抬进屋去。
假山后面唐韵扯了扯玛雅的衣服,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地又转回彩绣阁来。
“这个徐达凶起来还真吓人。”玛雅冲着唐韵吐吐舌头。
“嗯。”唐韵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心中犹自回想徐达对众将所说之语,那徐达方才一番言语,第一点说部将情份,第二点说遵循将令,第三点说的是谨慎小心,一片忠心爱国,似乎毫无可疑之处,若说他会是天衣盟的幕后主使之人,便是打死唐韵也不敢相信。只不过原来一直有这种怀疑,唐韵也知自己年轻阅历不足,也许就算有些什么自己也发现不出来,还是得朱文羽他们三个商议才真正能有个结果,特别是沙漠,分析起来一层一层的,剖骨剔肉一般,深刻精辟。算了,还是好好记住方才徐达所言,回去一字不落地告诉沙漠他们几个,让他们好好看看,到底这位魏国公徐达究竟是何本性。
心念到此,唐韵心中略略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打探蒙古军情也是件紧要之事,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办好再说。只不过明日徐达便要起程回京了,走之前最好还是找他一下,把这事敲定了,他走后到底找谁办事,也好尽快带着选好的人回北平城去,都过了快十天了,朱文羽两个应该早都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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