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街里那位头戴莲花冠的道人躲了几日后,没瞧见那扬言要刨他祖坟的李慕玄,立马重振旗鼓,今日生意倒是火红。
清晨出摊至今,来求卦的多为年轻人,出手大方,他仔细算了算,就凭一日的进财抵得过上月淡季了。
暮色已至,人流渐少,凉风袭来,直给张盏冷地打个哆嗦,他不再正襟危坐,早早收起了摊子打道回府。
街头尾处,走来个衣着单薄布衣、长发零散飘拂的木剑少年,一路径直朝着年轻道人小跑而来。
张盏看也没看,习惯性摆摆手,示意他莫要挡道。
不曾想少年“不识抬举”,还真走到道人身前拦着,张盏来了气,放下算命摊子挽起袖子,打算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小子,可随意一瞥,如白日见鬼般,说话都不利索,“你......你小子是人是鬼......莫不是贫道哪里惹怒了你,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你杀了小道的话,家中九十老母可就没人照顾,怎一个愁字了得?”
宁初一微微一愣,面色古怪。
张姓道人双手捧住脑袋,一脸颓废惨状模样,此刻离被诛九族的重犯只差流泪满面,连忙低下头,道:“小娃娃可否发发慈悲,贫道出来替人算卦本就是逆天而行,早晚都是个死,要不让我回家尽个孝先?又或是让贫道先寻个风水宝地,求个福泽子孙后代......”
宁初一这才反应过来,在他眼中,这道人想来是个高人,犹豫了一会儿,“道长,我拜了一个很厉害的师父,他教我学剑锻体,他还说我不出意外至少能活上百年,所以我现在没死,活得好好的。”
语无伦次的年轻道人闻此言,悻悻然将手放下,一下下有节奏地拍在胸口上,如释重负,抬脚继续往府上走。
张盏走出很远后,不知为何,忽然转头回望。
只见那位负木剑的少年始终站在暮色里,一个劲朝着自己挥手告别。
张盏微眯起眼,仰头望去。
天幕上,北斗七星中那最亮的一颗似乎在这时闪动了下?
道人摆摆手示意少年赶紧该干嘛就干嘛去,一路上摇头晃脑,闭上双眼,絮絮叨叨:“玉衡落人间,谁是补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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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拜访白先生后,宁初一便知道师父离去了,想着闲逛一会儿再回宅子,心中有事。
“新鲜包子嘞——好吃不贵!”
当那小贩看到那个头刚过肚子的贫寒少年,不免生出唾弃心思。
宁初一从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递出,小贩也不会和钱财过不去,递过去三个包子,幸灾乐祸道:“他娘的,哪家这么倒霉,又着了你的道了?”
少年置若罔闻,接过灌汤包小心翼翼用油纸包好,他竖起耳朵,听见远处有一阵叫卖糖葫芦的声音,又鬼迷心窍地买了两串,随后在一片咒骂声快步离去。
......
长空上,已远远偏离大晋国的负剑青年坐在剑身上,没由来想起宁缺的心性转变。
有一番有一搭没一搭的无聊叙述话,二人都很欣慰,只不过她的欣慰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之后李慕玄聊到关于宁缺的去留,如今三教封锁人世间边境,妖土是回不去了,接着他不知脑子缺了哪根筋,问宁缺是否要随自己回蜀山锁妖塔。
李慕玄只记得周围空气一时凝固了起来,少女却没动手,只是冷着脸,青年悻悻然摆手岔开这个话题,聊到新收的徒弟身上,面上满是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