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最宜妖魔鬼怪横行。
这座远离修行界的偏僻小镇,忽然生出一道鬼气。
柳树下的宁初一猛然回神,连忙擦去泪痕,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其前因后果的他快步跨入客栈房间。
一路行来,果不其然一片死气沉沉。
少年心无杂念,握住木剑,朝着那缕妖气跑去,身形如虹飞掠,速度极快。
皓月当空。
宁初一不多时便来到了一片稻田中,转头回望了眼化为黑点的客栈,不知为何,少年心底有些压抑。
没有丝毫留恋,宁初一蓦然转过头,仔细盯着前方那棵粗壮槐树,面色阴晴不定。
槐树后的这个方位,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鬼气。
令少年面色难看的不是这个,而是在这修道的妖鬼魂物身上,竟有一些新鲜血腥气息。
不出意外,应当不超过半刻钟。
少年闻着树后那属于独属于鬼物的死尸气,平静道:“出来。”
那道鬼物竟出奇地听话,缓缓走出,是个头戴凤冠,身穿红嫁衣的妙龄女子,若不是脸色异常惨白亦模糊不清,变幻莫测,面容尚未定形,除此外倒是和凡间出嫁的媳妇相差无几。
宁初一见状不为所动,少时听说书先生讲过,这世间生灵死后除了那些能正常去往酆都转世投胎除外,还有极少数临死前心中郁气不散死不瞑目,便会落得个靠着怨气吊着口气害人的鬼魂下场。
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也不见鬼新娘开口。
宁初一面色难看至极。
鬼魅精怪见少年沉默寡言,浑身当即散出一股子阴煞寒气,冷冷道:“你不是我要等的人,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宁初一沉默片刻,只是摇摇头,睁开半眯着的眼,看了眼鬼魅精怪,刚好是能化魂体为真形的修为,和自己相平,是初入凤初境。
至于她姓甚名甚就不是负剑少年所关心得了,野史上有段对鬼魅的记载,这些化为冤魂的精怪活着的时候兴许是个贤惠娘母或持家好男,但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死后也就只剩下释教所言的贪、嗔、痴三不善根了,说是以嗜杀世人成性也不为过。
想到此,宁初一皱了眉头道:“什么意思?”
鬼新娘面色阴沉,紧接着红袖脱手而去,欲打在宁初一胸口,见少年轻易躲过,她才缓缓开口道:“与你无关,若此刻选择离开,我不杀你。”
宁初一蓦然站起身,神色一凝,脚尖轻点,身形一跃而起,单手持剑,毫不犹豫一剑直刺停于半空的鬼魅,快到极致,如疾风骤雨,带着独属纯粹剑修那势不可当的气势穿虹而过,准确无误地击中鬼新娘。
鬼魅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后,便被劈成两半,消失不殆。
“嗯?”
死的太过轻松,毫无破绽。
少年飘然落地后,仔细端详了一番沾有新鲜黑血的木剑,暗道奇怪。
按理说修士中,剑修杀伐为第一等是不错,可少年也没想过一剑就能杀了鬼新娘。
在这片野林中,阴煞死气繁多,最适合化为形体的鬼魅精怪养魂,更别说今夜还是圆月。
持剑少年今夜所面对的,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的鬼魅,一剑将其抹杀哪会有这般轻松容易?
时近子时。
宁初一嘀咕了句困了,木剑收鞘,打了个哈欠,回望了眼青林镇,摇摇晃晃走去。
少年踏出几步,这方偏离人间烟火气的野林中,传来阵阵莺莺燕燕的千笑百媚。
“终于来了。”
少年如释重负。
便宜师父不善讲道理,但有一个词说了不下三遍,少年记得异常清晰:切莫好高骛远。
果不其然,在宁初一身后,蓦然显出道红色鬼影。
鬼新娘五指逐渐变得尖细,刃利如秋霜,一字不说,身形飞掠朝着少年脑袋抓去。
宁初一沉默不语。
算下来,他虽然和那吊儿郎当的蜀山掌门学了半年的剑,其中耗费了一旬光阴锻体,才修到了修士第一境的凤初境,没有经历纯粹的生死大关,光有境界又有何用?
但在李慕玄踏剑远游后,功法剑诀也没留下半本,练剑,也仅仅是练剑了。
除开傍晚与大晋暗卫之间的单方面碾压外,这场与鬼新娘的同境之战,才真正算是宁初一踏入修行之路的生死大关,尤为重要,没有之一。
收回心思,几乎是同一时间,少年握着木剑的手轻微动了一个弧度。
纵观局的红衣女鬼骇然失色,她心头忽然有种直觉,若是和宁初一以力对拼,只会落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这少年她哪里又看不出,不过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骨龄和面容相仿,至多也不会超过十五岁,正是血气轻狂的年龄。
天赋倒是不错,可惜脑子不算灵光,白日她化作名村妇混在人群堆里,自然瞧见了大晋太子司马昱,那十八余暗卫联合起来连修士一境都不算,对她自然没有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