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望着我,眼眸里夹杂了太多的情绪,我没有探究的意思。他口气凉凉的,淡淡的问“那你想做什么?”“我想做份事情来抵消这一切,如果你想赏月钱也是可以的。”“你这么想劳动,就为本王当值吧,在我处理公务期间你要随叫随到,随时侍奉好本王,这个差事你可还满意?”他盯着我不屑的说着。“好,那时间呢?”“明天下早朝回来直接去书房。”他懒懒的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终于有个事情来打发无聊的时间了,可以学古文,还可以顺便挣个银子呢。真是个好工作。”我在心里偷偷的想。
“小姐,你笑什么呢,你见了王爷怎么都忘记请安了,这是大不敬啊,王爷没有怪罪你吧。”我摇摇头来到放衣物的箱子前,把里面五颜六色的杂色衣服统统翻了出来。对着末一说“这些送给她们吧,我只留白色的就行,明天开始我要去王爷的书房侍奉。”“什么,王爷怎么能让小姐你去当差呢,你是王妃啊,那些事都是下人做的啊。”末一快步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担忧的说着。我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抽了出来,“没事,我自己去的。”“啊,为什么啊小姐,你是堂堂的王妃啊,你怎么能去干下人的事呢?王爷就这么容不得你吗”我有些无奈的微笑道“末一,你在这里时间久,他是什么时候下早朝啊。”
“小姐,你怎么总是叫王爷他啊?”她看我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就继续道“王爷一般都是辰时就下早朝回府了,但也有事务比较繁忙的时候会拖到巳时才回来。”我淡淡嗯了一声后,就转身进了书房继续练起我的字,总算是能看些了。闻着墨香味,心里慢慢的有了安定感。
第二天卯时太阳升起。我起床开始梳洗。末一进来为我梳着长发,我撩着这一头瀑布似的长发有些发愁,觉得很是累赘。末一仔细的挑拣着一些首饰准备为我佩戴,我都拒绝了,“小姐,你去见王爷怎么不好好打扮一下,你脂粉不施,现在连一些发簪装饰都不佩戴那怎么行啊。”“没事,怎么简单怎么来吧。”“我抬起手轻轻的撩起一边的发丝随意一挽,又从另一侧挽起少许发丝,拿起一条白色微微泛青的丝带向后一束,精致而利落。“小姐好像越来越好看了。怎么弄都显得落落大方。”我礼貌一笑算作回答。
快速用过早膳,就独自忐忑走了出来。好久都没有出来过了。没有细想我就沿着上次的路线匆匆向王爷的书房赶去。又走到这片竹林,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他的书房在哪里啊,这里这么大也不好一个一个找吧。要是问那些当值的侍卫和丫鬟,会不会又引来什么麻烦,到时候就更扯后腿了。我停在原地踌躇,“怎么办问谁好呢”犹豫着向前磨磨蹭蹭的走着,就看到了一个庭院,我不确定是不是上次听他说的那个什么落桐的住所。我隐隐有些焦急的站在路边拽着花草上的叶子。路上有时不时走过的当差下人,太阳已升至高顶了,应该不早了,我无可奈何正准备截住前面的小女孩问一下。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沉稳冷傲的声音响在耳后。路过的下人低头请安走后还不忘偷看了一下我们。“我不知道你的书房在哪里。”“走吧,我也要过去了。”他审视了我一下淡淡的说道。我匆匆跟在他的身后险些跟不上,真是腿长步子大啊。踏进他的书房,丝丝的凉意从心底散发出来,一切简洁有序,像他的人冰冷有距离感。半边是利索的接待来客的茶案和椅子,半边就是书房,横竖相邻的两大方格书柜和大大的檀木桌,那是他办公来用的了。
他独自径直走至桌椅前,就开始忙着自己的事情,好像把我杜绝在了另一个世界,也或许他从来没觉得这里又多了一个我。我有些尴尬的站着,因为比较陌生不知道该站在哪里比较合适,也不知道自己要做点什么,他一直都没有什么明确的指示,我踌躇着悄悄走到他的书案旁边,看有什么我需要帮忙的地方。
他只顾低头在那里处理一些公文,好像是一些和文朝大臣们的书信还有一些其他公务事件,我不便插手又觉得站在这里又不是太合适,让人四处尴尬浑身不自在。还好他也没有排斥我站在他的旁边。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厚着脸皮不动。时而盯着看他处理的公务,时而四处看看摆设来缓解我不太淡定的内心。书房内死寂的气息噬咬着我的每一个细胞。让我来回牵扯的神经清醒又紧张,每一分秒都在慢慢的煎熬着。我极力克制,显现的镇定自若。他看过或处理过的公文和书信都草草的堆在了我这一侧,越堆越多。
一致有些妨碍他的工作效率了,我看着别扭就试着小心翼翼的为他收拾了一两本,他竟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反对,我就大胆把他推过来的书本一一收拾好,为了他的方便,我把书信和公文分开整理好,有一些日期的我会认真按照时间的顺序摆放,整理好之后就会轻轻的搬走放在一侧书柜多出的长板上。然后继续站在一侧等他推过来的公文,有时他丢的乱七八糟,我也会无声的绕过桌前来到另一侧替他收拾着。“把那一封烧了。”他沉稳冷漠的声音传过来。“是这一封吗”我拿着手上的那封信认真的问道。“嗯”他头都没有抬的应了一声。我拿着信走到前面屏风后的桌子边,可是却到处找不到可以焚烧的东西啊,看着他又不好意思问出口。又向前看了看确实没有找到蜡烛之类的东西只好问道“用什么烧啊,没有找到蜡烛。”他抬头看我一眼指了指书架背后侧和他斜对立的小书案上。我顺着走过去有点心虚,心里直犯嘀咕“我怎么就没看见这里还有一个书案呢”处理好后我又慢慢走到他书案前。“再研些磨来。”“嗯,好”我接受命令般的回答着。学着末一平时为我研磨的样子,一边加入适量的水,一边力度适中的研着。“好了吗”“嗯,可以了。”我把砚台向他那边挪去,一不小心墨水就洒了几滴出来滴在桌子上。我有些尴尬慌忙拿手绢擦了去,面颊微微发热,不过好在他不跟我计较。
得些空闲的时候我会走到对面拿来茶杯为他倒些茶水端过来,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在处理完一部分事情之后也会去拿来一些书籍随便翻看一下,我就自觉走到斜对侧的小书案旁用点茶水,然后默默的翻看一些东西。在这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存在的空间里通常大部分时间都会是沉默的,也有举足无措的尴尬浓浓的充斥着。他会突然默默站起身来走到架几案旁或别处,这个时候我也会立马安静的紧跟上去以备他随时有什么吩咐。但通常还是自己略显尴尬的返回自己的小席地里。他不会告诉我我还需要完成些什么,也不会说我该配合着做什么,更不会告诉我他要干哪些事情,甚至暂时去了哪里处理些什么。他不多说,我不过问。他出去离开的时候,我就安静的坐在我的位置上悄悄的练字,等着他回来。我就像是最透明的存在。这份当值的差事并不累,却时刻保持一颗警惕忐忑的心,一天下来有些力不从心。当阳光一缕缕开始稀薄,散尽正午的刚烈刺眼,迎来极尽柔绵内敛的暮色时。我才会礼貌的开口“我先回去了。”“嗯”他就淡淡的应一声。回到自己的庭院里我才会彻底的松下一口气。也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了少许的希望和归处,用过晚膳后,泡在暖暖的浴桶里就开始慢慢的有些睡意袭上全身。躺在床铺上一闭眼就深深地睡下了。一觉睡到天亮。
同样的时辰,我靠着昨天的回忆好不容易找到了书房。他是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踏进他的书房的,更没有人可以靠近他办公的书案。这样想着我便推门走了进去,他还没有来,我就走到他的书案前,认真的整理起来,书案上到处是他昨天走之前又遗留下的凌乱痕迹。公文,书籍,信件,毛笔还有一些杂乱的小东西横七八歪的躺在那里。我重新分列安置好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拿起毛笔仔细的清洗干净,按序插放在一边的笔筒里,把桌子用清水擦洗干净,看着已经整洁有序的檀木桌上,我满意的微笑。继而走到茶案边让人换来了新的茶水,然后轻轻打开了各面的竹窗,用撑子顶住,露出不大不小刚刚好的空间,早晨微凉的风夹杂着花草身上独有的清湿味,沁人心脾。我斜倚在竹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
有重重的脚步传来。我转头看去是他来了,我打起精神看了他一眼,他径直走了过去坐在了那里。我也轻轻的走了过去。他看着案桌上的一切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反感的皱起眉头,而是静静的开始处理起了事务,我安心的扬起了嘴角。我还是为他准备好需要处理的公文,继而摆放好处理后的文本。为他研好墨,甚至蘸好需要用的毛笔递给他。还是会在空余的时间里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几乎上没有任何交流。偶尔他会起身拿些需要看的一些书籍,我会来点兴致练着自己的书法。“迟晚”“嗯?”我抬起头看向他,“你去隔壁房间书架中间那层最底部拿一些生宣过来。”他看着我用一贯的严肃,面无表情的说着。我起身点点头快步向外走去。按照他说的我走进隔壁房间,哇,原来这么多书籍和宣纸啊什么的,我默默的想着赶紧找到中间层抽了几卷生宣抱着就赶紧回来了,他正在架几案旁边低头看一些东西。“那个,是这个吗?”我走到他身侧弱弱的问,“嗯”他拿起一卷生宣走了过去。我把剩下的生宣纸找到空余地方摆好。然后又继续回去练着自己的书法,有时候他会突然来到我这边,我都会不动声色的掩盖住写下的东西,心虚的看他两眼。后来干脆就在心里想,“我还是把自己能做的处理好,他没有什么吩咐我就不在他面前瞎转悠了,已免我们大家都尴尬。”这样一想我就淡定地坐在那里看着我自己写的东西发呆。
“你过来”
“我?”我指着自己疑惑的看向他,他忙着手里的事情点点头。我走过去站在檀桌前面,他抬起头看了看我,又低头拿着毛笔描着什么,然后时不时的看我两眼,再去低头描绘,“他是要画我吗,凭什么画我啊”我心里嘀咕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和他面对面站着。“笑一下。”他淡淡的说,我勉强的弯起了嘴。“好了”听他这么一说我松下一口气。“你看你笑的多假。”他快速的向我这边撩起一些画纸给我看并认真的说出心里话,我匆匆的只瞄见了一些轮廓。他就没有再说什么画起了其他来,我勉强一笑转身走了过去。心里又开始嘀咕“拿着我只是试一下颜色,还要我笑的好看。”到了日色偏西的时候他起身去倒腾架几案上和书案上的一些摆放,我自觉走过去附和着他一起整理。书案上的公文本和一些他常看的书籍,还有一些是什么我不太清楚,都重新归置了一遍部分放在了书柜里。“把隔壁镇尺拿过来一些”他忽然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背说道,“好”我表面没有在意的走了出去,心里却想起他轻拍我后背的些许温柔,心里淡淡的泛起了涟漪。他的命令我向来都会认真快速的去完成。倒是也见识了许多古代人用到的东西。
我每天总是在暮色刚刚来临的时候,才得以结束这种度秒如年的束缚。但近来心里也不再排斥这种感觉。毕竟是在他身边当值,出于礼貌我总会在自己想要逃跑的时候向他报告一声“你不走吗,那我先走了”“嗯,退下吧”他也会看着我淡淡的回一句。可刚前脚踏出门口,“迟晚”他凉凉的声音就从背后传了过来,我转过身正对着他就那么看着他,“我叫宫南暮”“嗯”我点了点头,宫南暮望着一片橘色残光里正看着自己的冷迟晚,素白及地的纱裙,白色泛青的丝带轻绾着发束,一泄倾城,影影绰绰,清纯的小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一双明净会说话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疏离和刚刚认识的那种有些不好意思的躲闪。自己不自觉的眼睛里就带着有些暖意的笑容定定的站在那里回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