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郎名叫苏子安,是他爹苏无事十六年前,在街边捡来的。打小便一直跟着这个说书先生讨生活。不过,他在说书这方面的天赋,远远不如苏无事,至今都还一直跟着这位说书先生。虽说日子过的不富裕,每日倒还有点盼头。
比如明日赚的钱会不会比今天多些?又如今日去捉泥鳅,能捉到几条,都会让这位少年憧憬许久。
而那位来自青草村的,年仅十四岁的少年李乐山,则是一个两点一线的少年。平日里除了去琅琊山下捡些枯枝,跟村口的收柴人换些钱财物件,便只剩下在家里独自照顾他那有些痴呆体弱的母亲。
今天下午的捉泥鳅,算是李乐山为数不多的趣味了,也是他来之不易、可以不花钱便能沾上荤腥的法子。
两位少年的初次相识,比起愉悦的捉泥鳅,却是让人不忍回想。
四年前,这二位想发财的父亲们,一同找上了一个野矿班子,说是琅琊山霞光四溢,山下定有稀世矿石,一颗便足以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便一同去琅琊山下寻找。
可矿石没找到,二人却是好巧不巧的被同一块落下的七彩石给砸丢了性命。而那野矿班子,却是在事故后一溜烟的逃了。
二人没办法,擅自偷矿,本来就是违法之事,报不得官。
本就拮据的二人,只好将后事从简处理。而那次事故后,两人虽谈不上过命交情,但也算是感同身受,二人也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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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村中,一位草鞋少年蹲在床边,收拾着女人吃好的饭碗。午饭很简单,也就是碗炖了些野菜的米粥。可女人毕竟是痴呆体弱之人,一顿午饭,总能将米粒搞得到处都是。
少年也不嫌弃,也许是早已习惯,他只是拿着一块带着破洞的抹布,细致地擦着床榻。随即打来一盆干净水,挤出一条干净脸布,小心的擦拭着母亲的嘴巴手臂。口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娘!您不要嫌我唠叨!我再说一遍哦!我下午要去和子安哥哥捉泥鳅,晚上给您炖汤喝!您下午就多躺会儿!要是您实在无聊,您就到门口看看鸟,看看花啥的!板凳我已经放在门外了,我跟隔壁王大娘说过了,您有急事儿大声嚷嚷就行!她是个好人,会帮忙的!”
“呃!呃——!”
女人瞪大着眼珠看着正在换水的少年,想说着什么,却是说不出来,只能是发出一阵呜咽声音。可她脸上的喜悦之色,却是那般天真,她颤抖着仰起身子,只一个点头,就好似花光了所有力气。要不是少年闻声赶来搀扶,她的脑袋,必定要砸在床头上了。
“娘!我这才跟您说过!您就这么不听话!”少年打理着女人有些杂乱的刘海,轻声道:“刚吃好饭!正是您最累的时候!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睡个午觉!其他事儿醒来再说!”
说罢,少年又重复起先前的那些话。最后才给女人盖好了被子,背上一个小箩筐,于屋外掩上了门,挥手道:“娘!我去了!”
床榻上的女人嘴角蓦地上扬,呼吸平稳,安详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