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接待室,年长的警察便指着方莲破口大骂:
“这可是凶杀案,嗯?怎能由你信口胡说,嗯?
“无凭无据说人家是凶手,搞得我们浪费这么多警力,跑到火车站把那小子抓回来,仅凭这一点,就可以关你十五天,嗯?
“看你也是一把年纪了,怎么长着一颗猪脑袋,嗯?”
方莲赶紧抓住警察的衣服下摆,嘴里忙不叠地道歉:
“警察叔叔,对不起,是我脑子进水了,一时糊涂,胡说八道,误会了好人。你原谅我这一次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其实论方莲的年纪,应该比那位警察更大一些,但她嘴里居然能叫出“警察叔叔”,所有人都忍俊不禁。
惟独汤山越听越糊涂,脑袋都快要短路了。
年长警察怒气未消:
“还有下一次?这一次就得给你记录在案。赶紧走,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方莲点头哈腰:
“谢谢,谢谢,您真是大人有大量。”
年长警察拂袖而去,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方莲目送他离开,头不停地点,脸上的笑容一直消不下去。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笑。
方塘走到汤山身边,仰头看了看他的鼻子。汤山嘴角一咧,努力挤出一点笑容。但其鼻子被打扁,嘴巴四周血迹斑斑;半边脸肿了,眼角还残留着泪水。
这一笑真的比哭还难看。
汤山一笑之下,牵动鼻翼两侧的肌肉,刺痛无比,只好收起笑容,问了句废话:
“你怎么来了?”
方塘一时解释不清楚,看他摸着鼻子,脸上残存血迹,嘴里还丝丝有声,便关切地问:
“你挨打了?他们警察怎么可以随便打人?”
汤山刚要答话,何仁凑过来,笑眯眯地看着方塘说:
“你误会了,是他自己摔倒的。”
转头意味深长的盯着汤山问:
“我说得没错吧?”
汤山在心里骂了八万句草泥马,然后再一次努力挤出笑容,讨好地答曰:
“没错,是我自己在板凳上没坐稳,一不小心摔倒在墙角的。摔得还挺重,鼻子都扁了。”
何仁眉开眼笑,拍拍汤山的肩膀:
“凭这句话,就知道你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方塘看了一眼何仁,又看了一眼汤山,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幽幽地叹口气:
“没事就好。”
这时,方莲将脑袋插在汤山和方塘之间,露出一脸媚笑,说:
“走吧,有话咱们回家说。”
汤山还来不及反应,何仁像个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三人旁边,手里端着个文件夹,命令:
“一人签个字。”
他手里的签字笔却不送过来,以笔端依次点着三人,一脸严肃地发表讲话:
“你们可以暂时离开。但你们记住,这可是凶杀案,非同小可。每一个公民都有配合警方破案的义务。”
汤山和方塘以及方莲目瞪口呆,不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何仁笔端移到方莲面前,点了点说:
“如果在你的出租屋里发现可疑人物,还是得必须向警察汇报。前提是,不能信口开河。”
方莲点头如捣蒜:
“一定一定。”
何仁笔端又移到方塘面前,点了两下说:
“根据法医初步鉴定,周伟良死于昨天凌晨到天亮之间的某个时候。你作证说,汤山前晚一整夜跟你在一起,一直到上午九点才起床,但这只是你单方面说法,而且有点牵强。我们无法查证,暂且存疑。”
汤山一听,脸上先是一红,继而心里一阵感动,想到,傻丫头为了让我脱身,连自己的名节都不顾了。
何仁最后将笔端移到汤山的鼻尖,点了两点:
“既然她的话无法查证真假,那就不能证明你的清白。我们本来必须得调查清楚,案发时间你究竟在哪里,干了些什么。只不过,……”
他用笔端在鼻尖两侧使劲挠,直挠到皮肤发红,才将话头接下去:
“只不过,就在刚才,真凶已经投案自首了,所以,你暂时可以回去,但在此案了结之前,不能离开本市。要随传随到。”
汤山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道:
“你说什么?真凶他,他……”
他本想说,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呢,陈瑜生怎么能投案自首?自首了我姑的病怎么办?但他总算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反应过来身在派出所,这些话万万不能说出口。
汤山最后一转身,便往里间闯,一边走一边说:
“真凶在哪儿呢?我想见见他。”
何仁一把拉住他,怒骂:
“你神经病呀?当自己是谁?真凶是你想见就能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