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山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想也不想便挂掉了。刚要将手机扔在床上,不料还未离手,铃声又急促地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的,仍是刚才那个号码。
刚挂掉便又顽强地重拨,通常不是有事的亲人,就是找事的骗子。而在这个小镇上,汤山亲人并不多;骗子却遍地都是。
汤山怔在当场,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这段时间以来,他本能地对陌生电话感到恐惧。方塘见他握着手机发怔,推了推他手肘,轻声道:
“电话打得这么急,接起来吧,弄不好什么人有急事找你?”
汤山闻言,摁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没想到对方连句“喂”都不说,单刀直入:
“小子,走吧,哥带你去发财。”
汤山没听明白,先是一愣,继而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
“我发你妹。”
不待对方回骂,立马又将电话挂掉。方塘觉得奇怪,在旁边问道:
“谁的电话?怎么刚张嘴就骂上了?”
汤山摇头苦笑: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电信诈骗分子。”
方塘为了缓和气氛,也笑骂:
“现在的骗子真是无孔不入,而且越来越大胆,什么都敢冒充。不过,你也别为这些无聊的事生气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汤山低头沉吟一会,隐隐觉得不对,一般来说,电信骗子通话起码比较礼貌,可刚才那家伙语气却极其嚣张。
再一琢磨,这嗓门似乎在哪里听过。最后他终于惊醒过来,电话另一头,是杨帅那个草包。只有这家伙喜欢怪腔怪调,而且从来不知礼貌为何物。
在汤山眼中,这家伙瘦弱苍白,应该叫“阳衰”更合适。现在他旁边,肯定还有那个夏留忠,这名字到汤山嘴里,就成了“下流种”。
汤山蓦然记起,自己于街头挨揍之前,曾与“阳衰”和“下流种”约好,今晚要去彪哥的场子赌博的。怪不得对方一口开便说去“发财”。
一想到这两个像蚂蟥一样的草包,汤山心里就厌烦,今天的所谓赌局,也不知怎么才能应付过去。对方将他当赌神,可他其实根本就不懂出老千。
汤山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打过来,他对着手机发怔,像看一颗定时炸*弹。
可是等了很久,铃声却再也没有响起。倒是忽然有人敲门,这把汤山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方塘离门较近,将门拉开。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却是她那位肉球妈妈。
汤山吁了一口气,同时又涌起另一种厌烦,心想方莲这个死肥婆,一定是见自己与方塘在房里待得太久,上来监场了。这真是天下最让人扫兴的胖婆娘。
方莲却看都不看女儿一眼,直接向汤山抛了个媚眼,露出被肥肉包裹着的笑容:
“楼下有两个家伙找你。”
汤山一时反应不过来:
“哪两个家伙?”
方莲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呀。一高一矮;高的那个短发,矮个子脑门上染了一撮红毛。”
汤山吃了一惊:
“阳衰和下流种?他们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方莲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汤山很不耐烦地向她挥挥手。她这回到是表现得前所未有的识趣,立马闭上嘴巴,转身下楼。
方塘笑问汤山:
“你的朋友?怎么名字取得那么古怪?”
汤山却笑不出来,摇头叹道:
“不是我朋友。其实你也认识。就是那天在街头,开辆奥迪车,将我们坐的出租车逼停的两个草包。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方塘有点担心:
“是来找麻烦的?那你别下楼了,让我去打发他们。”
汤山拍拍方塘的肩,苦笑道:
“不是什么*烦,只不过他们硬把我当赌神。还是我去见见他们吧。”
方塘没反应过来,嘴里不由自主地重复一个词:
“赌神?赌神?”
汤山也没什么心情详细解释,捏了捏她的手掌,便绕过她出门下楼。
他步子迈得又大又急,走到楼梯中段,便赶上了正在往下翻滚的肉球方莲。方莲见他步履匆匆,也不让路,反而转身挡在他前面。
汤山侧身想从旁边挤过去,不料方莲沉重无比,一推之下居然纹丝不动。
方莲被汤山推了一把,倒也不生气,反而满脸横肉尽力往耳边挤,把腮帮子挤得像一段古松皮,最后挤出一个巨大无比的笑容,外圈是肥肉,内圈是牙龈:
“那两人是你朋友?开奥迪车耶,要不要给他们泡壶好茶?”
汤山手上猛地加了一把劲,在肥肉和楼梯栏干之间,勉强拨开一条缝隙,艰难地从她身边挤下楼梯,一边走一边说:
“不用了。”
方莲转身在汤山后面追着问:
“那用什么招待他们呀?”
汤山头也不回,粗声粗气地答道:
“马桶里舀两杯尿给他们喝。你有兴趣的话,可以陪他们一起喝。”
方莲怔在当场,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只拳头,努力半天都合不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