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懒洋洋地回道:“老爸,我们之前就谈过了,你不能老是瞎编乱造幸福的回忆,还指望我会以为那是真的。你这是把无数虚假的快乐建筑在我真实的痛苦上。”
“唉,想当年你是多么以父为荣的儿子啊,”伯父自言自语地闷了口酒,“但你现在就等着我死,好继承我那为数不多的遗产。”
伯母略带温怒地盯着伯父:“你们别介意这个更年期的老男人。你们多吃点菜,尤其这姑娘,你叫什么来着……女人可得对自己好点,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以后得跟着一个跟卡西莫多有一拼的家伙过日子,得受多大的委屈。”
“卡西莫多?”我剥壳水煮花生的动作戛然而止,转而提了提嗓门声,“鄙人虽然自认为不是玉树临风、美貌赛潘安之人,但至少五官端正、气度不凡,咋一看容貌绝对说得过去呀……”
小四放下啃鸡腿的活,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你还是省省唾沫吧,别和我妈争论了。她在大学的时候拿过辩论赛的一等奖,她的对手在辩论中被气得呕血三升,校长不得不中止了比赛,将那人送进了医院,但很遗憾,为时已晚。”
伯父把一片偌大的肥肠夹进口中:“这事迹确实不假,老家玻璃柜台上放着不少辩论赛水晶奖杯呢。自从学校出了这等吐血的事故,后来校长就把每年的辩论冠军内定给了她。”
不过看上去伯母似乎不愿提起这当年勇,她大手一挥,将如烟往事的话题挥走了:“我未来的儿媳妇呢,怎么也得过来看看我这准婆婆啊。现在的女孩一点也不讲三从四德了,就说我年轻的那会……”
识趣的嘉宝想给闺蜜打个圆场:“雪儿兴许是在健身呢,她现在可是西关的健身达人啊,她时常帮个小蛋糕放在跑步机上激励自己,像是永远吃不到杰瑞的汤姆猫一样。”
“健个啥子身,雪儿在家看有关婆媳的肥皂剧呢,”小四直截了当地说,“老妈你一见雪儿就问东问西,恨不得都问到祖宗十九代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刨根问底地审讯女犯人呢。”
小四一语言罢,然后对我使了个眼色,身为他多年共睡但不共床的好基友,我心领神会道:“雪儿是个不折不扣的满意度达九成的好女孩,她体贴入微、爱意满满,而且从来没抱怨过调皮捣蛋的小四半句,我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勇气与耐心。”
关于雪儿从来不埋汰小四一事,属实不假,作为实打实的东北妞,力大如牛的雪儿直接都是动手的,比如像拎小狗一样将小四提起来,然后将他扔到搓衣板附近。
接下来的剧情就显而易见了,理不直气不壮的小四乖乖地跪在搓衣板上,以求雪儿原谅。
两杯82年的啤酒入肚后,餐桌上的伯母愈发地健谈,开始手舞足蹈地讲述她那老掉牙的爱情婚姻观。
餐桌上的其他四人因为插不上话,只好默默地像牛一样反复地咀嚼盘子中为数不多的肥肠。
很遗憾在西关舞厅教芭蕾舞课程的阿杨并不在这里,否则的话,我可以预料到喋喋不休的伯母会将拥有同性恋情结的阿杨作为茶余饭后的主要探讨对象。
不过好在伯父伯母明早还有生意要谈,我预计他俩就要撤离了,这不禁让人会心一笑。
昏黄的灯光洒下来,照在了伯母昏黄的脸上,她有两道深深的鱼尾纹,昭示着中年人独有的成熟与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