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好多戴红领巾的小学生手拉着手去学校,这群天真烂漫不由得让我想起了我幼儿园的老师,她说我曾经是所有孩子里最不调皮捣蛋的那一个,结果让表面不捣乱的我感动地痛哭流涕。
在幼儿园毕业典礼时,那和蔼可亲的老师把那句话写在我的毕业卡上了,我小心翼翼地把卡片珍藏在我床头柜里了。
长大后,心情苦闷的我在床头抽烟,结果一个不小心让一颗火星落在了上面,那象征我老实巴交的毕业卡片顷刻化为了灰烬。
这辈子唯一肯定过我的证件就这么被我弄没了。
现在已是七点半了,菜市场开始变得人满为患、摩肩接踵。各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借过声,像东北大乱炖一样交织在一起,为原本寂静的菜市场增添了热闹气息。
菜市场两旁都是摆摊的商贩,其中膘肥体壮、皮肤黝黑的鱼贩熟练地从大鱼缸里抓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来,在与买家一番讨价还价后,假装亏了本的鱼贩脸上有点不情愿地将鱼卖了。
等客人走远了,深谙讲价之道的鱼贩脸上顿时多云转晴,乐呵呵地开始数钱玩。
隔壁还有位风尘仆仆的女士在摊上挑黄瓜,她用手仔细量好了两根,突然发现摊子还有一根更粗的,就把手里细的那根给换了。
虽然粗的那根贵一些,但女士还是笑盈盈的。
“借过、借过,标枪无眼啊,好人不挡路。”一群扛着标枪的运动员在茫茫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
他们应该是去体育馆比赛的,不过现在的标枪都是弱化的,强行将标枪的重心前移,不然每个男子包括一些娘娘腔都能将标枪掷出运动场(百米以上),并且随机抽取一个现场观众马上就能让他重新投胎。
再往前走就是小巷了,过了小巷再过一座独木桥,就能到折磨我千百遍的工作单位——经济事务所了。
回到事务所,就得唯领导马首是瞻,以指鹿为马之心,马不停蹄的工作。这无疑是件悲催的事。
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古老院墙,有些院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
飞蝉鸣叫,夏意正浓。在院墙狭长的阴影下,似乎将这夏季的闷热扫走了一些,有了些许清凉的感觉。
按照现在城建速度,无不例外,这些小巷也都写满了“拆”字。
小巷路口有位摆着木琴的老者,老者还未开弹,旁边叼着烟卷的小青年讥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个老掉牙的东西,一块不可雕的朽木而已,老家伙,听说过钢琴嘛?”
老者捋了把胡须,镇定自若:“你不懂古典之音,不必惭愧。粗人亦可附庸风雅,耳听形骇、用心聆听,便可寻得天籁之曲。”
瘦骨嶙峋的老者坐姿抚琴,转轴拨弦、轻拢慢捻,洒脱飘逸的音律从木琴之中迸发而出,仿佛琴者早已厌倦了江湖纷争,欲归隐山林,一时如笑傲江湖,与挚友月下对酌、低吟浅唱。
一股禅意袭来,眼前似乎有一个小香炉袅袅生烟,烟雾朦胧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置身于一艘扁舟之上,白气皑皑的碧色湖面非常静谧,有丝丝微风吹动一片泛黄的树叶在湖中摇曳……
木琴音色和平中正,又带有空灵悠远之意,甚是优雅。犹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沉醉于琴音的众人纷纷回过神来,发现侠骨仙风的老者已拂衣而去。
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烈日当空,树影在地。
哪天定要专门拜会这老者才是,考虑到他随时都能入土的年纪,我决定要行三拜九叩的大礼,死缠烂打地求他收我为徒。
这样一来,即使被经济事务所辞退,卖艺不卖肾的我也能凭借一口破碗、一个木琴,在闹市的菜市口养家糊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