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拍卖行出来,箫云皎直接进了一趟宫。
帝师吕绪文每日下午会在箫洵光的书房指点他处理政务。
紫檀木雕花靠椅上那位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帝师曾是她们祖父的伴读,辅佐了三位皇帝,如今已逾花甲之年。
老帝师听箫云皎说完此事,扶着长髯叹了口气。
“户部向来都是出肥差的,管着钱粮土地,谁会不动心呢?”
箫洵光在老帝师面前毕恭毕敬,“学生愚钝,请教恩师。宫里库房的东西也都是由户部派人登记造册的,为何还要这么麻烦弄到万物阁再拍到自己手里?”
吕绪文赞许地点点头,“陛下问的好啊,不知公主有何见地?”
箫云皎突然被点名,起身想了一会儿回道:“依云皎看,怕是幕后之人为了给这东西过个明面,堵住悠悠之口。”
吕绪文追问:“那你可知他们为何要这般呢?”
“世家大族最重声誉,讲求门第二字。在他们看来,一家一姓的名誉声望怕是比这天下都要重。故而哪怕是有一点点会给人留下话柄的可能,他们也要堵死。”
吕绪文笑了笑,“看来公主心里是有数了?可想好了之后怎么做?”
“云皎的目的一直很明显,就是帮陛下扫清亲政之路,既然有人眼里没有皇家,那便要让他们看看,这天下到底姓什么。”
吕绪文摇摇头,“公主尽管去做吧,尽管目的与老夫所想还有些出入,但结果是老夫所想看到的。”
老帝师又说了许多天下、百姓、国之根本。箫云皎不知道多少次垂眸聆听。
这些道理她都懂得。
不过就像她说出口的话一样,现在她的目的就是完成父皇母后临终前的托付,让箫洵光稳坐皇位。至于百姓、天下,那还是让箫洵光去操心吧。
从御书房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宫门落钥前一刻皇帝派的马车把她送了出来,一直送到公主府门前。
刚一进门,小厮便向箫云皎禀告南鹤与江逸珩都要求见公主。
洒扫庭院的侍女这会儿下了值,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哎,你们说,南先生和江先生谁更得公主宠爱?”说话的小丫鬟不过十三四岁,嘴里藏不住事儿,“我觉得两位先生是府里生的最好看的人了。”
年级稍微大些的侍女小声嗔了她一句,“小小年纪,到还以貌取人起来了,小心以后嫁个丑夫郎。”
二人嬉笑着闹成一团,一直在做针线的侍女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帕子,柔声道:“你们别闹了,当心嬷嬷听见。”
“出岫姐姐,难道你没听说吗?南先生跟江先生晚间同时求见公主,大家都在议论公主会先见谁呢!”
小丫鬟闹得脸红扑扑的,还在猜测。
出岫穿针的手顿了顿,“公主的心思,咱们不要妄自揣测,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我可不像出岫姐姐你是府里头的家生子,来公主府两年,还只是一个洒扫庭院的三等侍女。听说公主身边的晴山犯了错,嬷嬷要再选一个到公主身边贴身侍奉。你们说,会不会是出岫姐姐啊?”
出岫伸手敲了敲小丫鬟的头,“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咱们当侍女的要少说多做,手上的事做好了比什么都强,可千万别像晴山……”
说了一半,她收住话头,叹了口气。
屋里两个小丫头心有戚戚,也不再打打闹闹。
箫云皎回府都没来得及做梳洗,便得知两个人要找自己。她眉梢微动,让樱草对回禀的两个小厮说了句让他们到知隐轩回话。
知隐轩是箫云皎住的院落。
院落兼备精美及恢宏于一身。光是正厅、书房、卧房及丫鬟住的廊坊以及小厨房便占据了不少地方。更别说前面庭院里各色珍惜花草,还有东北角那处人工引进来的一池荷花了。
正厅以到顶屏风和软帘相隔。正中摆着一张花梨木大理石案,案后的墙上挂着一副山水图。案两侧是两张黄花梨镶云纹大理石靠椅,再前方侧摆着两张略简单些的座椅。
往左侧去是以穿花回廊相连的书房,里面放置着书案书架博古架等等陈设,平日里箫云皎皆在里面处理事物。
右边卧房摆着一张暖帐祥纹檀木架子床,榻前放置的香炉里正冉冉升着清幽的熏香。和卧房相连的厢房专有一间放置箫云皎的各季衣衫,妆台明镜也在这里。
箫云皎坐在正厅主位,遣散了所有知隐轩的下人。
“都坐吧,南鹤白日里查到什么了?”
南鹤准备起身回话,让箫云皎一个手势按在了椅子上,“禀公主,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拍下那幅画之后并没有带走,而是将画寄存在万物阁。之前那些藏品多是商户拍了下来,我已记录下了东西的买家和过阵子要办各种宴会的官员,请公主过目。”
说着将一册薄薄的蓝皮账目双手递给箫云皎。
箫云皎接过账目,翻看了一会儿道:“御史大夫卢家的太夫人这个月底要过寿,说来这个卢家的旁支也算是和祖母有亲,咱们也派人去贺一贺。”
合上账目放在案边,“江逸珩,你代表本宫去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