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云皎足足在凤鸣山呆了五日。
这几日她不是召柳溪抚琴,就是看薛平作画,更别说和江逸珩下棋,与南鹤喝酒……
可谓是醉生梦死。
直到正月二十四这日。
她似终于厌倦了在山间别苑的享乐时光,开始命人收拾东西回公主府。
如她来时一般,一路声势浩大,向城内的每一个人宣告着——长公主回府了。
同在都城的卢府今日正张灯结彩,戏班杂耍请了一堆,庆贺卢老太太的六十大寿。
卢御史是东晟出了名儿的孝子。
虽说出了一位皇后,可祖母十分清醒,知道母家子弟没什么大才,从不偏袒自己母家。卢家在仕途上也愈发萧条,嫡出一支尤为不中用,身子弱的走两步就咳嗽,身子强点的没生多少脑子,以至于卢氏能在朝为官的是旁支子弟。
箫云皎在查卢家这群人的时候曾不屑的说过,若是这些世家大族再硬撑着只和自己沾亲带故的世家联姻,再过个几十年,不止嫡系如此,连家生的奴仆都得成个傻子。
卢克己就是在这些旁支子弟中硬生生凭自己的脑子和孝顺贤名儿杀出了一条通天大道,坐上御史大夫的高位的。
于是今日卢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办的真可谓是风风光光。
“崔家,王家,岳家皆是派了长房子媳去贺。户部尚书李大人,侍郎陈大人携妻儿亲贺,还有……”
“好了,”箫云皎打断了南鹤的话,“本宫还是亲自去一趟看看吧。”
南鹤惊讶的睁大眼睛,“公主千金之躯,竟要亲自去给卢家贺寿吗?”
箫云皎理着额间花钿,不由叹了口气。
南鹤确实武功了得,是个得力干将,可他这头脑怎么时灵时不灵的?
若是不准备出门,她何苦足足在妆台前坐这半个多时辰?
“你去歇歇吧,今天就叫江逸珩随我去。”
回头若是准备杀人越货再叫南鹤好了。
……
卢府内,一出五女贺寿方才唱罢,卢老太太听的眉开眼笑。
“这和春班不愧是红了十几年的戏班子,让人听着就是舒心啊。”卢老太太笑呵呵地让侍女一番打赏。
陪坐的官家夫人忙应衬,“这唱的好到是其次,卢大人一番孝心才是真真难得。这和春班的堂会在这正月里可难定呢!”
老太太儿女孝顺,卢克己争气让她这个旁支媳妇在族里都多了几分说话的底气,周围来往的人也都给她面子恭维着。日子过得舒坦极了,六十岁的人头发还有许多是黑的,眼神乌黑,眉目舒展。
“我倒是不想办的这般声张,偏偏孩子们一番孝心不好拂了去。”卢老太太拿过戏折子递给说话的妇人,“李夫人也点两出吧,省的陪着我这老婆子净听些老腔调。”
“哪里的话。”那妇人便是李青蕊的母亲——户部李大人的夫人。
搁在别处,她也是那个被众夫人捧着的主。可在这里,哪怕是卢家的一个旁支她也要低眉顺眼陪人家老太太听戏。
接过戏折子,李夫人顺着老太太喜好又点了一出满堂春,成功换来卢老太太满意的笑。
后排坐着的陈家夫人陪着笑,几乎都插不上话。想到自己家夫君说过还得求着卢大人办事,不由得更加心急。
顾不得热脸冷脸,陈太太凑到卢老夫人跟前赔着笑道:“老夫人福寿满堂,这出满堂春正合了您的福气。依我说啊,还要点一出宴瑶池,才能唱出今日的热闹呢!”
后院戏台女眷们使出浑身解数让卢家老太太合不拢嘴,前院茶会上卢大人也陪着众位大人饮茶论诗。
热热闹闹的一直到了寿宴开始。
卢老太太坐在主位,赴宴宾客按官职地位一一排坐。虽说东晟并无男女大防,可卢家还是用屏风隔开了女眷。
按照辈分,从小辈们先开始给卢老太太拜寿,直到卢克己这个亲儿子跪在老太太脚边——
头还没嗑下去,只听门外一声底气十足的通传
“长公主驾到——”
偌大的宴会花厅定格了一瞬。
通传声由远及近唱了三次,第三次时厅内所有人已调整好了自己的神色仪态,规规矩矩站成几列垂头候着,哪怕是今日风光无限的寿星——卢家老太太,也得打头在门边恭候。
通传声刚落,只见一只金线绣凤纹缀明珠的鞋尖踏过花厅门槛,带动着烟霞红的云锦百福褶裙轻轻飘动。
一屋子的人或跪或拜,齐声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道了免礼将这群人叫起身来,箫云皎才缓缓开口:
“本宫可是来晚了?不知这卢家寿宴,可否还能容本宫沾沾福气?”
卢家老太太是一屋子里辈分最大的,又是她的寿宴,心里很是没底地回了句场面话:“长公主驾临,鄙府真是蓬荜生辉,自然该上座。”
其实若论辈分,她还是箫云皎祖母隔了许多房的堂弟妹,真真是箫云皎不知表了多少房的表舅奶。
可谁敢在长公主面前攀这门亲戚充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