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年何时登台?”箫云皎喝了他添的茶。
“暖场的舞乐结束后便是了。”
江逸珩话音刚落,楼中央层层莲花状的舞台上,一群衣袂飘飘的舞女纷纷往两侧退下,楼顶层叠轻纱伴着花瓣倾泻而下。
在这朦胧飘渺的舞台中,一阵歌声如黄莺出谷,幽兰泣露。
没有任何丝竹伴奏,也没有舞乐助阵,甚至众人都不曾看到歌者的身影。可就是这悠扬婉转的清唱,唱得每个人都不由得静下来侧耳倾听。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渐落。
倾斜而下的轻纱也重新缓缓升起,纱幕中,一女子的身影渐渐出现。
她身着浅紫绣蝴蝶十二幅湘裙,外披月白合欢纹对襟广袖衫。梳了惊鸿髻,带着垂至耳边的海棠步摇。
那步摇上的珍珠她在动作间微微晃动,不时滑过她红润的脸颊。
眉如弯月,眼含秋水,粉面桃腮。
苏年年。
箫云皎在心中默默念着此女的名字。
不愧是一曲动京城,果然歌声曼妙,美人如斯。
她不由又往斜对面的雅间看去,傅铭渊和沈煜舟皆在鼓掌喝彩。
沈煜舟背对着她的方向,看不到他面上的神情,箫云皎垂眸不再看他们。
苏年年匆匆一露面便退场,台上歌舞仍在继续,台下人却已无心在观赏。
“年年姑娘再来一曲!”
“年年姑娘!”
……
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中,畅音楼的掌柜登台宣布,“今夜年年姑娘重新登台,感念各位来捧场。五日后,年年姑娘将乘画舫游湖。各位可在门外侍女处购入写了号码的绢花掷于台上,年年姑娘会邀一位有缘人一同游湖。”
这是要让人砸银子了。
苏年年又歌了一曲,看客们扔上台的绢花如同下了一场花瓣雨。
箫云皎就看着傅铭渊跟缺了点脑子一样一下子买了一篮子绢花往台上扔,一边扔一边还喊着,“年年姑娘看我,看看我啊!”
……要不是知道他外祖家生意做的不错不缺银子,她就要忍不住查查傅夫子是否清廉了。
傅铭渊的银子好在没白扔,也许是他嗓门大,苏年年往楼上看了一眼,伸手接住了他抛下来的嫩粉色绢花。
箫云皎摘下腰间玉佩往后一递,“去问问傅公子,五日后本宫可否有幸一同赏景。”
出岫双手接过玉佩出去了,江逸珩喝着茶好奇道:“何不直接请年年姑娘到公主府叙话?”
箫云皎有些惊讶,“你可不是蠢笨之辈,本宫若是请她到府上,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本宫对苏年年感兴趣,你们都去盯着她吧。”
“游湖也一样声势浩大。”江逸珩不赞同,“除非……有人请公主前往。”
箫云皎思量片刻,“告诉沈煜舟,公主府的马车坏了。”
江逸珩起身,“公主放心,马车一定回不去。”
……
畅音阁的重头戏已经唱罢,宾客纷纷打道回府,箫云皎却站在门口面色不虞。
“你们怎么办的事?难道让公主走回去吗?”江逸珩很好的扮演者恃宠而骄的角色。“要是公主坐在车上轮子坏成这样,有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车夫跪在地上告饶,“公主恕罪,小人出来前真的检查过了,可谁知就在外面等候的这会儿功夫,车轴被老鼠啃噬缺了一块,小人该死。”
“这是怎么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箫云皎回头看去,露出几分惊讶。
身着绛紫色圆领袍的男人长髯浓眉,虽然眼角有些细纹能看出已不再年轻,可还是一派英俊潇洒。
“云皎见过裕皇伯。”箫云皎微微屈膝,很快被男人扶起。
“许久未见,小云儿愈发出挑了。”裕王箫培英开怀一笑。
“皇伯父说笑了,云皎不知皇伯父回了都城未去府上拜见,还请皇伯父见谅。”
裕王是先皇的异母兄长,从小身体孱弱,太医都说活不过二十岁。后来不知听了哪里的传言,去鲲鹏山里的道馆住了几年,竟然还真的挺过了二十岁,身体还越来越好了。
箫云皎的父皇登基之后就封了这位兄长为裕王,他受封之后也是寄情山水,一年在都城见不到他几面。
没想到竟然在此处碰见了。
“小云儿这么说伯父可要生气了,什么拜见不拜见的,伯父最烦这些虚礼。”裕王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车夫忍不住解围,“下去吧下去吧,别在这里妨碍我们说话。”
箫云皎也不好在长辈面前发脾气,看向别处没做声。
裕王看她这副模样笑道:“好了好了,为这点事不值当生气,就坐我的马车走吧。这次去南洲,我带回来了许多稀罕物,给你先挑,等你挑剩下了,再给他们。”
箫云皎笑了笑,“皇伯父每次云游都记挂着我们做小辈的,云皎谢过皇伯父。”
她接受了裕王的好意,坐上马车后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青石长街上,来往人群熙熙攘攘,一角墨蓝色衣袍从她视线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