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0章 南疆变故(四)</p>
靠什么发财这个问题高务实决定先放一放，待会儿再说不迟，他打算先回答张元功后面的两个问题。</p>
高务实的回答很简单：“若吕宋此前的国君尚能找到，亦或者其子嗣尚能找到，我昭昭皇明，自然要行存亡继绝之事，为吕宋复国。”</p>
张元功根本不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问道：“倘若找不到呢？”</p>
高务实淡淡地道：“当地夷人之中自有声望卓著，且仰慕我天朝若鹜者……我北洋为夷人长治久安计，代立一人为其国君，然后上奏皇上，赐予敕封即可。”</p>
张元功思索了一下，迟疑道：“会不会有些僭越？”</p>
高务实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瞥了朱应桢一眼，问道：“成国公意下如何？”</p>
朱应桢笑道：“我哪懂这些事！不过，大司农既然说可以，那想必定是可以的……英国公，你说呢？”</p>
有朱应桢这么一暗示，张元功这次马上反应过来了，连忙道：“啊对，是是是，我也这么觉得。”似乎是觉得这么说还不够有诚意，张元功又补充了一句：“皇上那边对大司农的谏言，也一直都是照单全收的嘛！”</p>
你明白就好。高务实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p>
其实他心里知道，这个办法是最可行的。虽然吕宋并不是朱元璋定下的“不征之国”之一，但大明一贯的习惯摆在那里，即便是成祖下西洋的时候也不会直接把南洋某地“并入大明”，实行的无非是基于羁縻思维的一些举措，如著名的“旧港宣慰使司”那一类。</p>
不过宣慰使司也不是高务实心目中的好方案，因为在高务实眼中，吕宋也是“南疆”的一部分，既然大明本就不会把其当做本土，搞个宣慰使司毫无意义。</p>
搞个实际上根本管不着的宣慰使司，还不如就用京华控制南疆的方式，给吕宋立个国王之类的玩意出来。然后京华继续以顾问团的方式充当其实际意义上的中枢朝廷来控制该国。</p>
这个做法既顺应了大明一贯的“存亡继绝”思想，又把实权牢牢控制在手，还不会给高务实造成太大的麻烦，最是两全其美。</p>
解决了这个问题，高务实便回到朱应桢之前提到的赚钱问题，道：“至于靠什么发财，自然是要双管齐下的。”</p>
朱应桢有些怀疑地问道：“届时吕宋既然易主，西班牙人还会再来么？若他们不来，那些金银可就断了来路。”</p>
高务实摇头道：“西班牙人的消息我这里有不少，大致来讲，就是西班牙因为四面树敌，现在已经是三处开战。二位，以我大明亿兆子民，若是同时打三个蒙古，你们以为如何？”</p>
“这……西班牙的敌人有蒙古鞑子厉害？”朱应桢顿时吃了一惊。</p>
高务实道：“蒙古人至少没炮，而西班牙的敌人可不见得比它的炮少。我这么说吧，若不是西班牙能从海外弄来许多金银，他们一年都撑不下去。”</p>
张元功忍不住插嘴道：“我听日新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西班牙人现在其实就靠着那些金银在吊命了？”</p>
高务实笑了笑，道：“其实那些金银虽多，也称得上源源不断，但也不足以满足西班牙人的消耗。只不过他们欧罗巴人的情况与我大明有别，他们那边可谓小国林立，互相之间既有战争也有合作，与一部分国家作战，又与一部分国家合作。</p>
西班牙人与尼德兰人、法兰西人、英格兰人在作战。但与此同时，它又与奥地利人源出一脉(这里指哈布斯堡王朝分作西班牙、奥地利两支)，天然便是盟友。另外还有一国，国虽小，却因商贸发达而巨富，其名为热那亚，乃是西班牙人的钱袋子……”</p>
“钱袋子？”朱应桢问道：“西班牙人经常敲诈他们？”</p>
“却谈不上敲诈，事实上是借款。”高务实想了想，发现这事不讲明白些，这两位国公爷怕是理解不了。毕竟在他们眼里皇帝富甲天下，怎么可能找别人借钱？大明也没有这个说法。</p>
高务实只好把欧洲人中世纪的银行家族挑几个例子给他们二人说道说道。其实在这个时代前后，佩鲁奇、巴尔迪、美第奇和热那亚的家族都是银行家族个中翘楚，唯一能与意大利银行家比肩的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富格尔家族。</p>
不过既然是要说西班牙，佩鲁奇、巴尔迪、美第奇等家族高务实就不打算介绍了，他主要讲了一下与西班牙密切相关的富格尔家族和热那亚的银行家们。</p>
大明弘治十四年开始就算进入了十六世纪，这个时间里，欧洲经济和人口规模都在扩张，主要君主国如西班牙、法国和英国等，为了经济和军事霸权征战不断，这个世纪只有25年没有大规模战争。在此期间，安特卫普在多数时间里是最主要的金融中心。</p>
频繁的战争刺激了贷款需求，由于信贷市场的发达，利率也相应下降，王室短期贷款利率大致在6-18%之间，紧急情况下，利率会攀升到24%以上。银行家仍然是主要贷款人，但王室也通过交易所借钱。</p>
从十五世纪末到十六世纪上半叶，南德意志的富格尔家族夺取了意大利银行家曾有的优势地位。从向哈布斯堡王室贷款开始，纺织业起家的富格尔家族获得了中欧和美洲地区大量银矿、铜矿、铁矿的开采权，还可以从事美洲贸易，甚至拥有货币铸造权。</p>
这个家族先后投靠两位哈布斯堡家族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其财富于十六世纪一十年代以后达到顶峰，作为商业家族的政治影响力来看，当时也无出其右者。</p>
大明正德十四年(1519)，富格尔家族花了85万古尔登(通行于南德意志地区的货币)大肆贿赂选帝侯，确保哈布斯堡的查理五世能击败另一位候选人法国国王而当上神罗皇帝。</p>
查理五世成功后，其统治的区域包括西班牙、西属低地国家、神圣罗马帝国(名义)、奥地利、意大利大部分地区、阿尔萨斯、西属美洲殖民地等。欧洲大陆能与哈布斯堡王朝对抗的只有法国的瓦卢瓦王朝。</p>
广大的统治区域也给查理五世带来无尽的战争负担。在著名的意大利战争中，西班牙和法国军队都曾因为资金不到位而不得不多次停战；为保卫基督教世界，查理五世还与国力巅峰期的奥斯曼帝国开战，于是皇帝也得不断的借款来维持统治、维持战争。</p>
从1518到1572年，富格尔银行提供给西班牙王室的短期贷款(在西班牙叫asientos)的利率一般在10-16%之间，在财政紧张时期利率高涨至24-52%。同一时期，王室从安特卫普交易所融资的利率在6.25-31.5%之间，交易所成本显然更低。很多银行家实际上是从安特卫普和里昂低息借钱，再转手高利率贷给王室。</p>
1556年，在欠下了2000万杜卡特的巨额债务之后，查理五世传位给儿子腓力二世。(注：如果不纠结等价购买力，单以杜卡特含金量换算，这相当于14万余两黄金。大明的黄金白银比值为1:10，也就是说相当于大明140多万两白银。但请注意，此时还没有多少美洲金银流入欧洲，价格革命远未开始，黄金的实际价值非常高，所以这确实是一笔巨额债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