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欠身向隋御走来,隋御乜斜她一眼,立马把腰身挺直了几分,制止道:“站住!有什么话,你就站在那里说。”
凤染跺了跺脚,不敢执意往前走,把手中的乌拉草举起来给隋御瞧瞧。
“这个泡脚特别好,我想给侯爷试试嘛~”她眉眼弯弯地笑道,样子特别乖巧。
“不必!”隋御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紧着打发道:“你可以走了。”
“我不!”凤染撇撇嘴,暗骂,真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
金生和水生夹在他们夫妻之间,反倒比两个当事人还觉得尴尬。凤染给他二人使了使眼色,见两个常随犹犹豫豫的,便说:“你们俩且先到外面候着去。”
隋御犀利的眼神倏地扫视过去,阴恻恻地道:“我让你们走了么?”
金生和水生目目相望,愈发觉得尴尬得要命。
“我来伺候侯爷就成。”凤染装作听而不闻,又向他二人摆了摆手。
“用不着。”隋御已忍耐到极点,冲两个常随说:“你们俩把夫人送出房外,立刻,马上!”
金生和水生的头都要大了。他们夫妻俩还要不要底下人活?
水生俯身半蹲在轮椅一侧,低声劝说道:侯爷,小的瞧夫人手里拿的是乌拉草吧?那草药泡足效果特别好,疏通经络,缓解疼痛。这一路上侯爷遭了不少罪,近来又入冬变天,您身上的那些旧疾只怕又要发作了。”
“水生!”隋御脖颈上的青筋都已绷紧,怒冲冲地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夫人是一派真心,侯爷就应个情吧。小的们就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不适,您随时叫我们进来便是。”水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愣是把隋御堵得说不出话来。
趁着主子没发飙之前,水生拽起金生赶紧避走出门外。隋御的太阳穴跳动的更加厉害,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常随被凤染给收买了。
凤染大方上前,挽起两只衣衫大袖,把金生掉回面盆里的脸帕重新绞干。隋御别过头,伸出手道:“给我。”
凤染绕着轮椅走了半圈,逮住他躲闪的脸颊,不由分说便替他擦拭起来。这下子可踩到隋御的“尾巴”,凤染只觉他差点就要从轮椅上跳起来,犹如脱水的鱼儿死命挣扎。
“凤染,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隋御白的病态的脸上布满恼怒,他对凤染的这份殷勤排斥到无以复加。
凤染唉唉地叹了口气,把脸帕往他身上一抛,数落道:“你这是典型的见不得别人对你好,合该自己遭罪。”
凤染没有生气,隋御这动不动就炸毛的性子,她已适应了好几天。她笨拙地提起大铜壶,往足桶里添了些滚烫的清水,顺便把乌拉草浸泡到其中。
隋御皱眉睨着她的背影,反唇相讥道:“你怎么……喜欢上赶着伺候人?”
凤染回眸,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忍气道:“是啊,我就是喜欢伺候侯爷,怎么样,感动么?欣喜么?”
“你不必如此,你走吧,去把金生和水生替换进来。”
“成,给你洗完脚我就走。”凤染把足桶挪到隋御的脚下,“随便你怎么排揎我,今儿这事我非得做成不可。”
隋御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两条长臂挡在自己的双腿前,“放在这里,赶紧出去!”
“你怎么像个女儿家似的?羞涩什么呢?”
“你以为我的腿不灵便了,就拿你没辙了是不是?”隋御用长臂向下一拨,脚边的足桶倏然打翻在地,里面的乌拉草顺着滚烫的水洒了出来。
“滚!”隋御提高了音调,“别给我找不痛快。”
这一刻,凤染觉得挺委屈的。但她没有大呼小叫,黯然地点了点头,蹲在地上把那些乌拉草一片一片地捡起来。
小炮灰之前是怎么刺激的隋御?本就是从神坛跌落到“地狱”的将军,又受尽小炮灰的鄙夷和嫌弃,能作出这等行为不足为奇。
隋御本以为,凤染会绷不住情绪与自己“原形毕露”,然她竟以那种默默的方式离开东正房。他心下一滞,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有些过分了。
水生和金生候在门口,瞧凤染推门而出,赶快上前等待示下。
凤染眼圈微红,对他二人强笑说:“呐,这些给你们,侯爷泡脚的时候放进去。都是上好的草药,糟蹋了怪可惜的。”
水生木然地接到手中,吞吞吐吐地不知该说什么才是。凤染扬了扬手,装作不耐烦地道:“今日算我冒失,侯爷等着你们呢,快点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