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祥倘或连夜逃出锦县,以后就是大海捞针无计可施。
再回霸下洲时,凤染第一次不想靠近东正房,往常总惦记往那边瞧瞧,此刻却觉得困在里面的那个人有点可怜。
郭林迟迟未归,帮凤染当东西的小幺却先行回来。
摆放在榻几上的银子零零碎碎不至一百两,凤染抓过五两银子送到执事小幺手里,“这个你拿着,出去给今儿帮我做事的几个人分了。”
“夫人,我们给主家做事哪能额外要赏?这钱我们不能收。”
“这……就算是这个月的月例。”凤染竖起一只手指放在唇边,“小点声,别推托,莫要让侯爷听见。”
执事小幺还是不大敢收,凤染拂了拂长袖,“拿着快走,今儿晚上烫壶好酒喝。”
小幺哈腰拜过,方才退了出去。凤染又命芸儿和蕊儿上前,道:“咱们留下十两银子,余下的你们给后院袍泽楼送过去吧。”
“夫人!”芸儿咬牙豁了出去,说:“您把这点体己钱都交割出去,下个月、下下个月还怎么活?”
凤染不是没考虑过,照建晟侯府当下这个状况,只怕连俩月都难维持下去。但她掐着这几十两银子能改变什么?与其看着侯府树倒猢狲散,还不如拿出来帮衬一点是一点。
她现在手握空间灵泉,待过了这个冬季,府邸后面那大片荒地靠谁去开垦?不还得靠府中众人么?这些人知根知底,总好过到时候现去外面寻人。
就差这几个月,大家再挺挺,再忍忍!
凤染说了两句冠冕堂皇的理由,打发芸儿拿钱去了。她独自站在窗下,望向外面那深深的庭院,只觉不管身在何处,还得让自己变强大才是正道。
乱遭了一日,侯府上下的月例钱终于发放完毕,郭林也带着众兄弟灰溜溜地回来了。几人恐被隋御发现,便留在后院袍泽楼里,又差胜旺来前院请凤染过去共同议事。
芸儿替凤染打开棉门帘儿,只见屋中几人都面色凝重。
“金哥儿在侯爷身边呢?”凤染望向众人,问道。
“都走开的话,怕侯爷疑了心。”水生和郭林等起身向凤染行礼,又引着凤染坐了上首。
凤染坐定,便问:“孙祥跑了?”
郭林一拳头砸在身边桌几上,“他家里人去屋空,再问街坊四邻方知他们家是赁的三间房,住在那里不过几个月,连名字都是假的,他根本就不姓孙。”
“除了他们家,其他地方有没有去问?当初是谁引荐他来的建晟侯府?”
郭林和水生顿时垂下头,孙祥这人就是他们俩在外找回来的。
“你们既找我来议事,就不要对我有所隐瞒。我现在问这些又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而是要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凤染给他们吃下一颗定心丸。
郭林和水生相互对视,郭林瓮声瓮气地道:“之前我替侯爷去过两次县衙,跟知县苗刃齐打过几次交道。咱们初来乍到,对锦县哪里都不熟悉,侯爷一让我们找管家先生,我们便想到让苗知县帮忙。那日过去时,苗知县身边恰有几个帮闲的。”
“我们想着既是在知县身边游走的帮闲,做事定然稳妥。这才选了其中一个,要他帮忙物色。来来回回物色好几个,最终才定下那个孙祥。”郭林越说越后悔。
“去找过那个帮闲没有?”
“找过,他非说自己也是被骗了。还要我们去县衙里告他,他甘愿坐牢抵罪。”
“这不是耍无赖么?”
“这些银子放在以前,侯府真看不上。只是当下……为了几百两银子闹得锦县皆知,侯爷的脸面可怎么办?”
“那泼皮也是这么激将你的吧?”凤染冷笑一声,猜测道:“是不是说你们建晟侯府家大业大,还差这几百两银子?为着这么点钱闹到县衙里,丢人的不是他,反而是咱们?”
郭林点头,血气方刚的汉子愣是被个泼皮羞辱了。
“郭将、我还有金生一月是五两银子的月例,余下的家将们是每月三两。夫人一月是二十两的定额,芸姐儿她们每月是二两。底下小幺和丫头们则是一两到一吊钱不等。”水生细细地算着帐,“咱们这些人暂先没有支,今儿先给底下众人分发下去,一共用了不到四百两银子。”
“其中还有夫人送过来的那八十多两。”郭林特意强调道。
“你们就给我一句准话儿,咱们到底还能撑多久?”
“不买棉衣和碳火的话三个月吧,要是都买了的话也就能撑俩月。”
忽然一阵冷风自门口刮进来,众人回首望去,但见金生推着甚久没踏出东正房的隋御走了进来。
凤染眼前一花,只觉走进来的是一只咆哮的豹子,还是龇嘴獠牙准备狂吼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