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那么不是东西?我,我先一刀宰了他!没有侯爷,哪有他们今天!”郭林忿忿不平地道。
“人总得活下去,这是人之常情,谁都没有错。”隋御拳抵唇边咳了咳,“还有你们俩……”
“我们俩不走,侯爷在世一日,我们俩就在侯爷身边服侍一日。”水生明志道,“没有侯爷,水生早不知在战场上死了多少回。恩情太深,怎么报都不为过。”
隋御吁了口气,干笑道:“咱别煽情啊~不走就不走,那就有劳你们俩帮我把事情办了吧。”
“有劳?”水生重复问,“侯爷还客气上了呢!”
“抠什么字眼?我不过随口说说。”
紧接着隋御把自己的想法说与众人,其实都已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唯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隋御这散财散得有点太彻底了。
他根本就没给自己留丁点后路。
“你们必须依我。”这是隋御最后的底线,“若不遵从,你们便都走吧,我一个也不留了。”
众人缄默多时,最终答应了隋御所求。
郭林离开后,隋御心中担忧,遂又叫来水生,道:“侯府比不得从前,你拿出三十两银子送给郭林。去马厩挑出一匹脚力最好的马,另帮郭林预备出几日干粮……我那件银灰貂袍也给他拿过去。不日就要冬至,路上太冷。”
水生一一领命,即刻退出去照办。接着又唤金生上前,吩咐道:“明日一早,你亲自带人去外面兑换零散钱币,除了你和水生,府上连家将和仆人一概打发走,要算得仔细一点。”
金生张阖一下嘴唇,吞吞吐吐道:“侯爷,今儿已发一个月的月例,明日再补一个月的就行了吧?”
“多两个月过分么?他们都是要回家过年的。”隋御自推着轮椅往里间卧房走去,轻声说:“我累了,想歇歇,晚饭就免了。”
“侯爷,这可使不得,不吃晚饭怎么喝汤药?”
“我不是让你们先停停?”
“那些药都是从雒都带过来的,还没有吃完。吃完再停也不迟啊?这两日气温骤降,瞧您老是咳嗦。”
隋御沉沉地吭了一声,“那明日再吃。”旋即,已走进卧房里。
以往金生必要跟随进去伺候,但此刻,他明白隋御只想独处。
凤染已回到西正房这边,晚上用膳,她叫过芸儿和蕊儿,说:“你们去把房门关紧了,然后过来坐。”
“夫人莫折煞小的们啊!”两个侍女提心吊胆了一日,到头来这团“火势”还是蔓延到她们身上。
“哎呀,没什么啊,你们俩听我的话就是。”
隋器见两个侍女不肯动地方,便主动起身去闩紧房门,继而又拉着芸儿和蕊儿落座。
“芸姐姐蕊姐姐,你们坐!”隋器仰着头,十分诚恳地道。
芸儿和蕊儿还是不敢,凤染垂眸缓笑,说:“关上门,你们俩还怕什么?来,坐下!”
凤染拉住芸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给蕊儿使了使眼色,“快坐!”
“侯府里出了什么状况,你们再清楚不过。我也舍不得你们,但你们要留下来的话,或许会有好几个月甚至更久,没一个铜板进账。”
芸儿和蕊儿怔怔地望向凤染,二人均红润了眼圈。
“这个金镯子——”凤染举起左手手腕晃了晃,“这个是我……亲娘留给我的,恕我不能给你们哈。还有那十两银子,得给大器这孩子留着。剩下的,你们瞧这屋中什么好,尽管拿,拿多少都成。”
见两个侍女还是不肯表态,凤染忙地从怀中掏出两张薄纸,“这是你们俩的卖身契。本以为是被我那嫡母给扣下,前儿规整行李,在箱笼里翻了出来,算她干一件好事。你们俩拿去,以后就是自由身了。”
隋器像是什么都听懂了一样,一个劲儿地往凤染怀里钻,却什么都不肯说。
凤染拍了拍隋器的小脑袋,笑道:“大器啊,你乖乖地吃饭,这么粘着我干嘛?”
隋器依旧不吱声,把凤染的腰身搂得紧紧的。隔了一会,才说:“以后,我捡破烂卖钱,养娘亲。”
凤染被隋器这话给逗笑了,“就是捡破烂也得有个好身体啊,瞧你瘦的跟小鸡崽儿似的,哪有力气?要多吃点,知道吗?”
隋器乖顺地点点头,方坐回去大口大口地吃起饭食。
“夫人,小的愿意留下。”芸儿颤声说道,“芸儿家中娘亲早逝,老子和哥哥吃喝嫖赌,不然也不会把我卖了为奴。就算夫人放我回去,回到家中还得被他们卖第二次。芸儿不怕吃苦,芸儿愿意和夫人患难与共。”
“成!”凤染悯笑,见旁边的蕊儿一直垂着头,又安慰道:“蕊儿,离开也没甚么,我希望你以后能过得更好。”